薛新年看着一边掉眼泪一边委屈的苏涵儿,心里有些难受。苏涵儿说过很多,自己也都听进去了,喝酒是为了挣钱,挣钱是为了苏涵儿能过好。可现在这条路也是自相矛盾。
薛新年和苏涵儿刚出来的时候很苦,苦的现在薛新年回味起来还是心疼苏涵儿。
高中的时候,自己不爱说话,跟女老师说话脸红是真的,苏涵儿罩着自己也是真的,自己默默喜欢苏涵儿只有自己知道。
教室最右边的倒数第三排墙边两张桌子是薛新年和苏涵儿的。薛新年到现在还记得苏涵儿在木课桌上刻出了“十三和三儿”还用一个不太完美的心包在一起。
薛新年喜欢苏涵儿,能表现出来的只有他跟苏涵儿说话的时候叫的那一声“十三”。
薛新年接触最多的就是苏涵儿的头发,苏涵儿睡觉的时候就面对着墙,把头发甩到正在奋笔疾书的薛新年手上,薛新年一颤,环视四周两只手轻轻抚弄着她的发尾。等苏涵儿醒了就赶紧把手缩回来,像个小偷似的。
薛新年还记得,有一年夏天出奇的热,苏涵儿拿着纸在头上擦个不停。薛新年就把好几张试卷叠在一起,朝自己扇风,手拿的远,风就全部吹起苏涵儿的刘海。苏涵儿看着他傻笑一声,拿出口袋里的mp3给薛新年带一个,自己带一个。
薛新年还记得那首歌,同桌的你。
自从苏涵儿在薛新年的脸上留下印记后,薛新年就想方设法的对苏涵儿好。早上的鸡蛋,中午的雪糕,晚上的北冰洋。
苏母不让苏涵儿跟薛新年来往,高中是提醒,大学是警告。
薛新年和苏涵儿是一个大学,以薛新年的成绩,他可以去北京,但苏涵儿拼了命也只能留在苏州。薛新年就也留在了苏州。
那年冬天的雪也很大,比今年小。
那时候的薛新年还是很腼腆,不会脸红,只是不爱说话。薛新年两只手插进棉服口袋跺着脚,脖子里带着厚厚的围巾,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缩着脖子,看着女生宿舍。
那天雪很大,薛新年的手放在口袋里还是有些生疼。看着苏涵儿从门口跑出来,薛新年傻呵呵笑着看她。
“傻笑啥呢?”苏涵儿看着薛新年问道。
薛新年嘿嘿笑两声说:“十三,你可真好看”
苏涵儿趴在薛新年的胸口上,撅着嘴说:“好看吗?”说着,还抬了抬眉毛。
薛新年傻乐着头点个不停。
苏涵儿把手伸进薛新年的口袋里想抓住薛新年的手,一伸进去,手的凉意吓了她一跳。
她问薛新年:“三儿,你的手咋这么凉?”
薛新年还是一副傻乐的表情,伸出手让苏涵儿看。
薛新年的手里是两张电影票,霸王别姬的。
苏涵儿说她想看,薛新年去厨房刷碗帮了好几天忙才买的票。
薛新年的手都是红肿的,看的苏涵儿一阵揪心说:“三儿,你干嘛去了?怎么弄成这样?”
薛新年无所谓笑着说:“挣了点外快,请你看电影!”
苏涵儿嘴一撇,眼泪就要掉下来。
她使劲揉着薛新年红肿的手,带着哭腔委屈的说:“你以后要是在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大学的苦,薛新年是亲身体会的,母亲给不了自己太多,薛新年就自己争取。
洗盘子,酒吧服务员,替别人写写论文。整天得不着闲。
薛新年想着苦不了多久,熬过去就好了。
大学毕业那天,苏涵儿当着薛母和苏家的老两口,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薛新年的手就跑出了校门。
社会上的苦,薛新年一辈子都忘不了,比高中真实,比大学无情。
薛新年找不到工作的时候什么都干,餐厅服务员,后厨学徒,穿着人偶服装发传单。
薛新年扛不住,就躲在诺大的玩偶头里掉眼泪。伤心委屈完,就接着发。
薛新年听人说烦的时候抽根烟就不烦了,薛新年就去买包烟,擦干眼泪,抽一口。结果不会抽,呛的他差点喘不上气。就狠狠踩灭一整根烟,把剩下的全部丢进河里,抱着腿,又委屈起来。
苏涵儿那时候在一家小公司当文员,工资不高。苏涵儿看中的是上班时间短,晚上就能回家给薛新年做饭。
那时候的薛新年有时间,天天回家,打开门,苏涵儿就忙着炒菜。薛新年看见冒热气的菜,也就不委屈了。
直到薛新年在大街上发传单的时候碰见老肖,他的生活才发生改变。
从开始的出租房里报到现在的房子,薛新年用了一年的时间,这一年,只有苏涵儿知道他有多苦。
薛新年跟着老肖第三个月,有一次陪客户喝酒,喝的神智不清。最后是被唐成送回来的。
本来就小的出租屋里,让薛新年身上的酒味更加浓郁。打开窗户苏涵儿忍着味道给薛新年煮蜂蜜水。
薛新年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嘟囔着:“来,接着喝呀!”
蜂蜜水还没煮好,苏涵儿又忙着给薛新年擦身子。
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门还被敲响了。
苏涵儿放下毛巾,打开门。
来的人是苏父和苏母,苏涵儿一脸惊讶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就问:“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苏母哼了一声绕过苏涵儿进了屋,边走还边说:“我们怎么来了?看女儿不行啊?”
苏母刚走两步,就闻到满屋子的酒味,和床上还在小声嘟囔着的薛新年。
苏母转过头看着苏涵儿捂着鼻子说:“他这是喝多少啊?”
苏父也凑了进来,抽着鼻子闻了闻,扭头皱着眉头看着苏涵儿。
苏涵儿两只手交叉,低着头小声说:“三儿去谈业务了,喝多了。”
苏母看了看低头有些窘迫的女儿无奈的说:“涵儿,你这是干什么呀!就住这种地方?他就每天这样?你图什么呀?”苏母说的有些激动,两只手拍的啪啪作响。
苏涵儿还是低着头说:“三儿都是为了我……”
苏母叹了一口气,没说话,片刻,像下定决心一样坚决的说:“你跟我回家!立刻!马上!你爸单位里那些老同事家优秀能干的公子哥多的是!妈回去一个一个给你挑!那个不比他好啊!”苏母指着床上的薛新年对苏涵儿吼道。
苏涵儿一听妈妈说,要给自己介绍对象。抬头盯着苏母说:“那些公子哥谁爱要谁要!我不能走!我走了,三儿怎么办?”
苏母见女儿这个态度,摇了摇头,说:“今天你不走也得走!”说着,就拉着苏涵儿的胳膊往门外拽。
苏涵儿就拼死拉着门框,手都被木签子扎出了血,可手一点也没松。
床上躺着的薛新年像是被鬼附身似的,突然坐起来,眼睛眯一条缝,看着前面的三人。
等看清楚是苏父苏母的时候,薛新年才睁大眼睛,晃了晃脑袋。
苏涵儿看薛新年醒了,就朝薛新年喊:“三儿,你快拉我一把,我妈要带我走!”
薛新年一听,一下子就急了,站起身对苏母说:“阿姨!你这是干嘛?”
苏母一边拉一边说:“干嘛?我不想让女儿跟着你吃苦,不行吗?她爸,你过来帮我一把呀!”
苏母对站着的苏父喊道。
苏父看着薛新年,无奈的摇了摇头,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薛新年见苏父没动,迈着有些杂乱的步子朝苏涵儿走了过去。
薛新年一把拉过苏涵儿,紧紧抱在怀里,看着气喘吁吁的苏母。
苏母缓了两口气看着苏父说:“你是来凑热闹的吗?”
苏父没说话,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屋子,发现锅上还煮着蜂蜜水,就三两步过去,拿起勺子在里面搅来搅去。
薛新年看着苏父的动作。把怀里的苏涵儿抱的更紧一些说:“阿姨!我不能没有十三!我发誓!我一定会对她好的……”
那晚,薛新年借着酒劲,向苏父和苏母立下了车子洋房都会有的军令状……
薛新年擦了擦苏涵儿的眼泪,笑着说:“十三,为了好好陪你,我决定辞职!”
正在给薛新年换创可贴的苏涵儿带着哭腔问:“真的吗?”
薛新年使劲点了点头,头靠在苏涵儿的腹部,两只手环抱着苏涵儿的腰说:“我不想让你再操心了。对了,咱们要好好过个生日,一人过一个!”
苏涵儿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第二天给老肖打电话的时候,薛新年辞职的态度十分坚决,老肖无奈的叹了口气就放了薛新年。
薛新年去公司收拾东西,给和清打了个电话,在外面跑业务的和清就匆忙的赶了回来。
和清问薛新年:“哥,你怎么突然辞职呢?”
薛新年说:“我想好好陪陪你嫂子,近几年,不打算上班了。”
和清低着头不说话,两只手在一起揉搓着。
薛新年爽朗的笑了两声,拍着和清的肩膀说:“哥等会把我手上的资源全部发你邮箱,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找哥。”
薛新年拿和清当亲弟弟对待,和清也把薛新年当做哥哥。
和清揉了揉有些湿润泛红的眼泪,突然抱住薛新年说:“哥,你可真好。”
薛新年愣了愣,然后拍着和清的背笑着说:“你拿我当亲哥,我也当你亲弟弟,都是一家人!”
和清还要谈业务,薛新年就让他先走了。
薛新年开着车,给苏涵儿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薛新年说:“十三,老肖放我走了。”薛新年说的时候有些哽咽。就像一个孩子终将离开父母怀抱的那天说的:“我走了”一样。
苏涵儿在那头有些兴奋说:“真的吗?三儿!”
薛新年嗯了一声。
电话就没人说话了。
片刻,苏涵儿问:“三儿,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薛新年扬起嘴角说:“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