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和卫闵躺在一起。长长的头发铺散在床上,穿着奶白色的睡衣,然而卫闵却如同我的好闺蜜一样,并没有什么反应。
“说起来,卫闵,那些年,要感谢身边有你在的。”我开口说到。
“为什么?要不是跟我谈恋爱,你会更优秀,拥有的更多,而我却……”他顿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我想了想,问他:“那些时候,你是不是也暗暗帮过我?我是说工作上的。”
他沉默,眼神充满了怜悯。我再次追问,他却说:“反正最后你也没落好,我帮与不帮,不都不过如此吗?说起来,终究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遇见的不是我,或者一开始你就遇见了崇柏,可能情况会不一样。”
其实我也是忽然想通一点,实习期间的表现和转正考试顺利通过固然为我进入青春国际提供了入场券,但那些年我和卫闵谈恋爱谈得昏天黑地,毫无危机感,除了有一个临时工解铃出来捣乱,似乎再无其他羁绊和阻碍。那会我虽然不能算是突出员工,但是日子过得却也还是有点小滋润的。细细想来,卫家虽不是权贵,却也是财神爷,多多少少,卫家公子的女朋友,好歹会给点面子。
直到祝总和章总开始了所谓的“改革”,直到我被认为是温总一队的。
不久,我和卫闵分手,痛苦接踵而至。对,和崇柏在一起,谈恋爱也吵架,工作也艰难,似乎人生进入了“至暗时刻。”
早点遇见崇柏的话,怎么说呢?那是另一个未知,但我想,痛苦的经历大概会提前,至于会不会早点蜕变成蝶,也很难讲。
只不过,遇见崇柏,才是我真正的人生。卫闵,还有许湛飞,大概都是天使般的存在。
一波疫情过后,迎来了旅游的小高峰。这天,我在外带团的时候,来负责做专场讲解的是小刘。
去年过五关斩六将的优秀表现,小刘在公司早已炙手可热。
然而小刘在和我的交谈中却大谈公司制度不规范,工资发放没有标准,自己早已想跳槽。
我很震惊,感觉他与自己有点交浅言深,毕竟和他还没有深交,他就把这么私密敏感的事情和我说,是真的不担心我去告密吗?这时,龚俊带的班也来了,问我们在聊什么。令我惊讶的是:小刘一点没有要避讳的意思。
综合以前我对小刘的了解:他不是这么不谨慎的人。
要么,他是真的无所谓想辞职,要么,他是心机深沉。
然而公司太过复杂,此时此刻我也不想牵扯过多精力。于我而言,此刻最重要的,是经常窝在我怀里喝奶的这个小宝贝。
眼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我觉得我和卫闵、崇柏三个人之间的事,必须要做一个了断了。
我约崇柏在一家咖啡屋见面。
“你终于肯主动找我了?”他问。
“不必来那些虚的,直说吧,你和武雪什么时候离婚?”我开门见山。
他的表情显然有些吃惊于我的直接,随机又有些无奈地看着我:“快了。”
“快了是什么时候?具体到大概几月份?”我追问。
“年底吧。”他的语气里说不出的敷衍。
我不打算放过他:“如果过了年,你还没办到,怎么办?”
崇柏很烦躁:“我说了会离就可以了,你不要烦我了好不好?”
我真的没有想到崇柏在短短的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判若两人,也万万想不到他竟然会跟我说这样的话,会这样对我。
全身的力气都在这一刻感觉用尽,已经不想再挣扎,只求一死。
我什么也没说,默默离开了。
大概人在真正想告别的时候,是不会有那么多眼泪直流,不会有那么多依依不舍和拥抱。真正的告别,有的时候就是无奈和沉默,悄无声息,让人后知后觉。
晚上我接到一个电话,小刘邀请我去参加一个会议,我问他是什么会,他说大家现在对工资收入,对很多部门协调工作都不满意,所以想和领导反应。
我很奇怪,钟主任已经离职,跟哪个领导反应?
我问他:“哪些领导在?”
他的回答含糊其辞:“各个部门的一些主任吧。”
我还在犹豫间,小刘已经快速说了一句:“那就这么说了哈。”速速挂断了电话。
晚上到了会议室,才发现情况不像小刘说的那样,有6个员工。这6个人里,我,小如,罗一号,高憨憨是我们部门的4个正式员工。
直觉不对,此时此刻却也无法就马上离去。
罗一号先开的口:“我找了办公室的滕主任,一会他会过来。我们先来讨论下,一会我们要和他谈什么?”
我的心开始慢慢往下沉,这是干什么?挑事?找滕主任能解决什么问题?还有,罗一号那么诡计多端的人,她竟然带头挑事?可能吗?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对。
罗一号听取了大家的意见,无非围绕的是部门协调工作困难,行政岗加诸在导游身上的任务和条条框框太重。但我认为这些都不是他们要讨论的核心问题,然后小刘开始说话了:
我去年来公司之前,我实在另一家公司的行政岗上班,年薪40万,还是个小领导。他妈我来到这里之后,都以为国际导游跑国外的工资高,待遇好,所以就来了。万万没想到月薪只有两千。
关键是,就这样,那些坐在行政岗的人还一天天给领导吹风说要限制导游的工资,说导游工资过高没有上限。我是第一次当导游哈,我就想请你们说说,到底是哪些人在说导游工资高的?把他叫出来,今天外面下暴雨,我在外面带了一天的团,从出门开始全身都湿透了。就把这个人叫出来,我不要他去带团讲解,背讲解词,也不要他坐那么久的车,也不要他马不停蹄解决学员随时出现的意外和突发状况,疫情排查,他就跟我一样,披一件一次性的雨衣,给我站到公司大门去淋一天雨感受一下,再来评价一下我们的工资是不是太高。
他顿一下,有些哽咽:“我老婆下个月就要生了,自从来了这里,每个月拿这点工资,我老婆骂了我无数次,又和她不在一个地方,经常跑团,聚少离多,孕期也没陪伴她。疫情期间,来去不方便,我妈来的次数也有限,所以我老婆怎么骂,我一点也不敢还嘴。为什么?就是我觉得自己愧对老婆孩子,愧对我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