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竞天择,生命受限于赖以生存的本能。
“外银河历三七一二年,春。
我在这一天见证了人类的消亡。
倒也在意料之中。
之所以对这个渺小种族如此关注,大约是因为他们与我意识诞生之初的那段时光联系比较紧密吧。
我?
别开玩笑了,你一定知道我是谁。
不多赘述,我们直接来看看发生了些什么。
故事还是从以前说起吧,直述过程简单的很,但我还是想让你们看看我眼里的故事。
怎么听起来这么深沉?
哎,看看,看看,看看时间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故事的起因已经很老套了,和往常一般,我还是从长久的沉眠中醒来,不过这一次陷入沉睡的契机就比较别致了。
众所周知,我定然有个显赫的出身,一段精彩的故事,和无数带着我周游四方的执剑人。
介时人族兴起,率先形成了部落,继而堆砌了皇权。王朝更迭,世界革新,而我,就在这不断变化的世界中冷眼旁观着。
我的锻造者久居深山,所以我还算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童年,直至天下兵戈骤起,山中清净也难以为继。
就有了第一个执剑人。
人类寿短。在我尽览大好河山之前,已经陆陆续续换了几十任执剑人,与文臣居庙堂,共武将上沙场,随侠客远江湖,与隐士入山林。也曾明珠蒙尘,劈柴生火,久居库阁。
说来我也遇见过许多君王,正直诡谲孤傲仁善杀伐果断待民如子的各色都有,我待在库房里发灰好端端的也相安无事了几百年,偏偏有个好面子的死了也不安生,我和库房里的小美人们都惨兮兮地被给他陪了葬。
诶,真黑。真难闻。
诶,伤心不如睡觉。
如此这般,我就又陷入了长眠。
不知在那潮湿的地底待了多久,我被人挖出来了。
时间是把杀猪刀,我铮铮煌煌的脊梁也染上了红锈色,随我共同入寝的美人们皆在这漫漫时光中磨损异常,而我,则随着解救我这绝世神兵的勇士们共同进入了新的世界。
嗯,当时世界的变化之大让我着实失语了很长一段时间,两个白头发老头给我做了个全身清洁之后,我就被带到了满是玻璃柜子的展馆里。
是的,是的,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工作就是在博物馆里当吉祥物。
我猜是因为我是所有同事之中年纪最大的一个。
诶,岁月催人老。
博物馆的生活,嗯,怎么说呢,很养生。
只是吊顶太亮,又不挨窗,久而久之我也不知道时间是怎么一回事了。
按理来讲,我的工作允许我们在不同的博物馆之间轮值,但可能是他们对我的年纪抱有歧视观念,我从来没有走出过这个钢筋混凝土造成的牢房。
玻璃窗前停停走走形形色色的人,久而久之,我发现倒也不是没有乐趣,毕竟谁知道人们会做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呢!只是乐趣转瞬即逝,诶,可惜,除了勇士刚解救我的那一段路程,我都还没好好地看看这个世界。
诶,诶,诶,好生无聊!
但幸好我的余生并不是在这里度过。
人类的发展有时当真让我感到惊讶,特别是当我知道博物馆搬迁的地址是另一颗类地行星之后。我真的真情实感地懵了一段时间。
这世界到底变成了什么鬼样子!
不过好在,新的工作环境还不错,身处高楼,面对着一面大大的玻璃墙,放眼望去可以将高悬天空的三颗卫星都看得明明白白。
于是我观望到了一些有意思的变迁。
嗯,意料之中,人类膨胀了。
早在不计其数的年月之前我就看到了他们这种特质。
故事的发展不像人们的预料的那样,科技,星际,外星人。
都是鬼扯。
话得说回到博物馆搬迁的之前。
大家都知道的,举世迁徙风险太大,各方因素的迫使才是成因。介时环境恶劣资源枯竭已成定局,所以在做过几次星际旅行和新星球的动物生存实验后,人类就搬离了这个星球。
我想他们当时已经尽可能地周全行事了,嗯,博物馆的搬迁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然而,被留下的?
动物。
当然。
飞船又不是方舟。
与其一起被留下的?
工厂和带不走的设施垃圾。
所以,请听题。
在一个气候骤变食物减缩生存资源匮乏,而同时空余出大量的生存面积的环境里,
生命会如何选择?
进化。?
当然了
,进化。
向哪里?
工具与工厂已经摆在眼前。
生存?
在哪?
航线已经被制定。
有趣的是,圈养确拥有无可取代的稳定性,但是同时,也使得生命失去了进化的可能。
我记得当时每一个得知动物享有与他们同等权利的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但是,你知道,这又不只是个喜剧电影。
资源有限,大家面临权衡利弊。
人类安逸良久,动物基因突变。
猜猜如何较量?
谁又会是赢家?
相信我,我停在这里绝不是因为恶趣味。
我只是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乱世王权分分合合,谋天下以分壤树谷也,矛戈所发刀刹所起,能者由余,拙者不足。
如今这般景象,与其有何异同?
我不太高兴。
所以我不想告诉你这场争斗的结局。
也不想告诉你人类因何而亡。
长夜漫漫,白昼惶惶。
万物皆有得失之数,总会无序地回归于宇宙无穷的变化之中。
不必深究。”
我越发觉得这世界荒诞可笑,连带那个白胡子老头都不那么和善可亲了,我不知是我入戏太深,还是他当真如此无情,又或者是如他所说的,我只是受限于我的生存本能。
也许是的,我想是的,但是我存于世,便是受这本能驱使,如若不然,我又是什么呢?
不过不管是什么,我暂时都不想再来这梦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