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恒星以摧枯拉朽之势被彻底分解,骤然崩裂的物质将会于霎时眩目之后,久久沉寂之中进行又一次漫长的演化。
在那之前,这个星系沉浸在或急或缓碰撞摩擦而产生的火光里。
隔热层质量还不错。
船冒着黑烟打着转一头扎在远处行星的岩石层上。
太空服数量也足够。
金属船身被航行中避之不及的大小星体砸的坑坑洼洼,高温中融化又快速冷却的表层金属坨成水滴型向外延伸的触角,因为快速航行而导致过热的推动器正冒着黑烟,观景玻璃碎了一地,船里的人穿着太空服。
情况还不算太糟。
负责通讯的工作人员小心地绕过一地狼籍,尝试通过闪烁不定的操作面板联系母星宇航局。
有些棘手。
导游在太空服内置的通讯系统里安慰劫后余生的游客,医务工作人员正在整理每个人的身体数据并清点剩余的可用物资,维修工程师对着这团废铁一筹莫展。
有人回过神来了。
耳机里断断续续冒出来许多轻微的啜泣声。
“我说,”声音打着颤透过通讯系统传出来,“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
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太空服面罩上的结霜遮掩了神色。恐惧,不安和绝望在静默了一瞬后猛地爆发出来。
袒露心声的哽咽,歇斯底里的咒骂,磕磕巴巴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强忍着恸哭的磨牙声和急促的呼吸声,所有的情绪自此迸发而出。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检查外部设备的人走到同伴身边,对其所处境地做出最后审判。“推动器没什么大问题,”他的声音从通讯器中响起,“但是剩下的能源不够我们返航了。”
坏消息总是接踵而至。
“通讯系统失效了,我们联系不上星际宇航局。”
“治疗机器损毁,两个重伤员现在没办法医治。”
“剩余的物资也不多了,最多能维持七天。”
“船体受损百分之四十,大气环境破损,所有系统基本都停转了。”
“外部环境不适合生存,这颗行星距离恒星太远,再过三个小时气温就会降到绝对零度以下。”
“液体全部蒸发了,这几块玻璃修补不了。”
气氛突然被打断。
“我找到一颗类地行星,”这是负责处理数据制定航线的人,“距离母星十二点四七光年,附近有个空间站。”
“概率?”
“不大。”他张了张嘴,却没再接着说话。
导游做了个意见整合。
人们检查并加固了座椅和安全带。
工作人员进行着最后的验算。
船驶离了地面。
“妈妈妈妈,这就是敞篷汽车吗?”
童言无忌。
“对啊,所以你乖乖坐好,不要乱动。”
穿着太空服的人们被系了死结的安全带牢牢绑在钉死在地板上的座椅里,升空的破风声刮在每个人的耳边,呼吸在面罩中起了雾。
没有人说话,只听着自己心脏如鼓般咚咚作响的声音。
船淹没在漆黑的宇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