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彩虹岛。
崭新的别墅内。
路远征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抿着唇,沉着脸。
双胞胎看了看路远征,互相对视一眼, 往许问的方向挪。
本在看书的许问被兄弟俩搂住,书本被撞掉。
她抬眼看双胞胎。
佐佐和佑佑俱是一脸忐忑的往路远征所在的方向看去。
许问跟着把视线移过去,只一眼, 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路远征跟夏初闻声一起望向许问。
许问握拳抵住唇轻咳两声, 但一脸笑意实在难藏。
不怪她,实在路远征现在的造型过于……
路远征是平头, 按理是扎不住小辫的,夏初也是个狠人,找了个带花的小发夹给路远征别在头顶, 大约还不过瘾, 又把许望送她的一个戴两个嫁小辫的发夹给路远征戴上。
眼睛一旁给画了一副粉色的眼镜。
眉毛被夏初用黑色彩笔瞄的又粗又长。
这会儿天热, 路远征没穿上衣, 胸膛上也是一幅看不出什么东西的彩笔画, 红红绿绿的。
视觉冲击过大, 实在让人忍俊不禁。
偏路远征久居高位,这两年身上的气场越来越强大, 再配上侧脸那一道骇人的疤痕,往往只一眼就吓退人。
此刻一张威严十足的脸满是怒意,大有下一秒就要发火的架势。
平时冬生、双胞胎只要一件路远征板起脸就吓得像老鼠见了猫。此刻看见路远征更是吓到不行。
要不然也不至于看见路远征脸色不好就躲在许问身边来。
但,夏初不怕他,七八岁的夏初正是人憎狗厌的年纪, 专门拔老虎嘴边的胡须,拔完还给老虎看看。
夏初见路远征不高兴,委屈巴巴地瘪着嘴, 手里还捏着一只绿色彩笔。
路远征咬牙切齿地指着夏初,似马上就要给夏初一耳光。
许问跟双胞胎都好奇,路远征真会打夏初吗?
不是许问后妈心态,主要没见过。
路远征那手扬得高高的,眼看就要落下。
夏初眼眶含了泪,“我就画一朵花送给你。”
路远征手猛地落下,只是掌变为指,食指几乎抵着夏初的鼻尖:“我警告你!只能再画最后一朵!”
许问再也忍不住,不客气地笑出声。
脑子里只剩上辈子常听的一句话:用最狠的气势说最怂的话。
双胞胎没笑,只是羡慕的看着夏初。
当女孩真好!
许问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开口制止夏初再祸害路远征:“夏初,别画了!你爸爸该收拾一下出门开会了。”
夏初不怕路远征却怕许问,闻言乖乖的收了笔。
毕竟许问是全家唯一一个不会惯着她的。
欺软怕硬,人之常情。
路远征闻言也看了下墙上的时钟,扬了下眉,起身进了浴室。
平时路远征洗澡一般也就是十到十五分钟今天用了足足半小时。
许问有点诧异,忙回卧室查看。
她进卧室,路远征正好从浴室出来,上半身跟脸都搓得通红,仔细看,还隐约能看见彩笔颜色残留。
许问从衣柜里找出路远征要穿的常服放在床上,顺口教育他:“活该!让你把女儿惯得无法无天!一会儿开会看你那些上司下属怎么笑话你!”
路远征擦头发的手顿了下,开口也带了几分委屈,“她越长越像你!我舍不得惹哭她。”
许问闻言心里一软,嘴上却坚持道:“那也不能一直这么惯着她,你看都惯得无法无天了!你今天还有这么重要的会,还有报纸和电视台要采访你,也不怕人看见笑话你?!”
路远征轻叹一声,“女儿是自己生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也想要面子啊!
许问:“……”
许问摇摇头,由着他。
路远征换好常服,问许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这种会我哪有资格去?反正明天就能在报纸上看见了。”
“其实你比谁都有资格去参加今天的会。”路远征整理完仪容,看着窗外,“你才这是彩虹岛,不,整个群岛最大的功臣。”
许问倒也不谦虚,给路远征整理了下领带,眨眨眼:“幕后功臣!既然是幕后,哪有到人前的道理?我在家等你回来。”
路远征低头在许问额上落了一吻,“一会儿陈功过来把熊孩子们送到学校,你自己在家休息,别让他们烦你!”
许问嗯了一声。
陈功是路远征的勤务员,说白了就是生活助理,负责照顾路远征的生活日常。
不过路远征跟许问都不是那种喜欢使唤人的,所以除了偶尔会让陈功接送下孩子之外,也不太麻烦他什么。
如果可以,路远征会直接取消自己的勤务员设置。
大好年华,当兵入伍为的是建功立业,哪有愿意二十来岁去伺候别人当保姆的?!
可惜路远征说的不算。
路远征话音刚落,就听见夏初在外面喊:“爸爸妈妈,陈哥哥和王哥哥来了!”
她嘴里的陈哥哥就是陈功,王哥哥是路远征的司机。
许问给夏初和双胞胎收拾好书包,把他们爷儿三个送出门。
如今搬进别墅,卫生自有阿姨打扫,没许问的事。
许问给自己手磨了一杯咖啡,这东西还很稀罕,阿姨不会弄。
端着磨好的咖啡,回到二楼露台上。
放眼望去,这座岛屿俨然有了几分后现代的繁荣。
彩虹岛的房地产去年交付了第一批房子,其中就有她现在住的这栋别墅。
小区以多层为主,多数业主都是岛上的工人。
在岛上工作的双职工如果买房,会给很大的折扣,每个月那点贷款,工资还完还绰绰有余,所以很多工人都选择了买房。
还有一部分卖给了
百万裁员,裁掉的当然不只是将领,绝大多数是战士。
路远征直接把他们军那些“失业”的战士安排进了房地产。
虽然多数战士只能干建筑工人,但是工资待遇都是按照国营建筑公司来。
确切地说待遇是按照国营厂来,比如休假比如过节福利,但工资不是,工资是多劳多得。
还有绩效奖。
除此之外,由于是新公司在发展过程中,晋升空间非常大。
海城的战士毫不犹豫就加入了建筑工人的行列,其他偏远不太了解情况的战士见状都很纳闷,一打听,房地产公司除了部队背书之外还有许问参与,也都纷纷加入。
许问的传说,他们军内的战士很少有人不知道。
事实证明,永远可以相信许问。
百万被裁的战士,大部分人当然是回到了家乡。
这些人多数又都是普通的百姓,放下武器就得拿起镰刀锄头。
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而跟着房地产干的战士们,工资一点儿都不比当兵时少,相反还多了些自由。
当兵时要二十四小时待命,一天大半时间在训练。
当工人只需要每天工作八个小时,苦了点儿也累了点儿,但跟训练比起来,差得远。
于是越来越多的退伍军人加入房地产旗下的建筑队。
条件好的,甚至直接买了他们自己盖的房子。
员工买房优惠力度大,自己盖的房子自己有数,质量没得说。
不仅如此,许问还让路远征出面跟那些办事处所属的上级单位沟通,让单位出一部分补贴,个人出一部分钱参与买房。
虽然个人出钱,但房子也是有房本的,不像宿舍,早晚要把房子交回去的。
驻彩虹岛办事处的人,在这里呆久了都很喜欢这里,大部分人表示愿意。
单位也省了麻烦,总比盖一栋楼便宜,也纷纷同意。
就这样,一整个小区的房子卖得干干净净。
为了支持许问他们,就连许闻跟许望都来这里买了房。
许闻跟许望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
许闻连锁店已经开了六家。
许望开了三家。
除此之外,许家又添了个丁。
桑小青生了二胎,还是个小男孩。
当然,超生是要罚款的。
只是对他们来说,那点儿钱不算什么。
许望眼红许问有女儿,也想再要一个,只是如今计划生育越来越严,想超生也不是那么容易。
她生意忙,一时间顾不上,还在犹豫中。
许问轻抿了一口咖啡。
彩虹岛有如今这模样,如路远征所说,她是幕后功臣。
等房地产公司运营地再稳一点儿,许问就能彻底当一条咸鱼了。
目前房地产公司还有一块特别大的短板。
缺中层管理。
高层自然是部队和许问,底层工作人员多数都是退伍老兵。
这些老兵普遍文化低,干活还行,当小工头也没问题,真当管理层总还是差一点儿。
只其中一部分比较好学的,提升的快。
可偌大房地产公司,需要不少中流砥柱,这还远远不够。
除此之外,她还投资了其他几个厂和公司,都需要管理人才。
许问最近就是在琢磨培养自己的人才,另外也安排人去留意那些下岗职工里有没有合适的。
第一批下岗潮已经来了。
很多企业入不敷出,终还是选择了裁员。
被裁的人里有不少很优秀的工人或者管理者,许问打算把他们聘来。
这样中层缺管理层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许问就能彻底过上咸鱼的生活,再不操心这些事务了。
如果可以,她想跟路远征全世界旅行。
可惜,路远征这职业不能出国,除非他转业,转业后在一定年限内也不是不允许出国的。
何况,让路远征转业可能吗?
可能。
晚上路远征回来的有点晚,喝了些酒。
他洗完澡上了床,就搂着许问。
许问闻见沐浴露中夹杂着淡淡的酒气,把手中的书放在床头柜上,抬手在他还泛着湿意的头发上撸了两把,像哄一只巨型犬,温柔的语气中夹杂了一抹关切,“这是怎么了?不是好事吗?开会不是说好事的吗?怎么这么不高兴?”
路远征头往她腰上蹭了蹭。
他头发很短,许问穿得又是一身丝质睡衣,发尖隔着睡衣弄得她有点痒。
许问忙伸手按住他头,不让他乱动,“说话!”
路远征长长叹息了一声,翻了个身,横躺着,头枕在许问的腿上,眼睛看着她道:“事肯定是好事!整个群岛从今往后就是独立的省份,中心岛是省会。而且把政务还给地方。”
这事许问早有耳闻,不算惊讶,“那你还不开心?”
“开完会后,我被留下谈话了。”
许问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上头给了我两个选择。”
“一是转业,当省长,继续治理这片地方。”
许问:“……”
她默了瞬,问路远征:“二呢?”
“二,我继续服役,但,留在群岛的可能性不大。上头说我治理群岛,在海防、军事、经济各方面都表现很优秀,所以可能又得升官了!”
许问:“……”
如果不是过于了解路远征,她会认为觉得他是在凡尔赛。
对一般人来说,这两个选择闭着眼选都是人生辉煌。
可对路远征来说,确实有点难。
当省长他自然是不愿意的,他是个军人不是个政治家,他并不喜欢当地方官。可当地方官他就能留在这片土地上。
除去他本身对彩虹岛对群岛的感情,他的家人朋友也都在这里。
主要是许问一家在彩虹岛。
许问肯定不舍得离开。
同理,他更喜欢身上这身军装,但,再升官,就不知道要调去哪里。也许是海城,也许是其他地方。
不管是哪里,他们都要离开彩虹岛。
远得不说,他们现在住得这栋别墅,去年交房后就装修了,年底才搬进来,到现在大人孩子才刚刚适应了这里,又要搬走的话,恐怕大家都不适应。
许问闻言也有点头疼。
她想了一下,问路远征:“不考虑我跟孩子的话,你会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