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西落,弯月初升。
林芝县内,城南范氏酒肆前。
一微胖老汉俯身弯腰,沧桑老脸如打了蔫的茄子,正在收拾杂物;一身灰黑长衫沾着些油渍,似是掌柜打扮,看起来正准备闭门打烊。
“近来县城里总觉得有些古怪,连过来喝酒的闲汉脚夫都少了,是不是该回乡里避一避?”
老汉一边收拾桌椅,一边暗暗思索,黑黝黝的脸上偶尔闪过一丝精明。
“有外甥帮着,刚好这两年攒了些积蓄,我记得大渔村老赵家的闺女长得挺水灵,不知道老赵愿不愿意认我这个女婿。虽然岁数有点大,但我会疼人啊……”
正想着,不远处忽然走来一女子。
容颜算不上美艳,却着一身鲜艳衣裳,走在街上引人瞩目。
不过这个时间,街上也没什么人了。
老汉起初并未理会,直到看见女子正款款向自己走来,顿时抛去杂念,张望道:“客人,小店要打烊了,明日再来吧。”
“……”
女子并不理他,只是步伐轻移,向另一处方向而去。
老汉见状本想继续收拾东西,免得又有客人过来,平白惹人不喜。但自女子方向,一阵异香幽幽传来,让他动作不觉一顿。
“客人,进来喝杯酒歇息一会吧。”老汉眼神不知何时泛起一丝红色。
“……”女子依然不曾说话,只是脚步一停,缓缓向店内走去。
咔——
待女子走进去后,老汉紧随其后,转身一用力,将店门合拢,从内锁上,关门时的表情似乎依稀有几分贪婪。
微风拂过,吹起地上木梳。
定睛细看,才发现原来乃是纸制,只是上了颜色。
……
……
清晨,林芝县外。
数道虹光落地,纪岚艾文一行瀚州荡魔司修士来到林芝县城门前。
“咦?这里不是在爆发魔灾吗?”艾文并未掩饰想法,直接出口疑惑道。
不要看他长得帅就蒙他,他上次在黄石村可见过魔灾爆发后是什么景象,整个村子鸡犬不剩,唯一有意识的残魂还只想着解脱。
怎么到了这林芝县……反倒看不出什么异样?顶多街上人少些,但这县城也就十来万人口,不算繁华实属正常。
纪岚瞧他一眼,艾文往日里的一身道袍,临行前已换为荡魔司制式飞鱼服,少了几分出尘,多了几分抖擞、硬朗、阳刚、热血……等等,总而言之,衣服一换,气质加倍!
当时纪岚目光都有些奇怪起来,看得艾文瘆得慌,不得不主动表示:换衣服没别的意思,主要是想合群。
“不,我只是不想当T,大家都穿制服就我穿道袍,别人不打我打谁。”
艾文心里嘀嘀咕咕,迎着纪岚目光,面露不解之色。
“魔灾不一定会立刻导致大量伤亡,有些魔物甚至会诞生灵智,伪装成平常模样,以期更大收获。”纪岚解释道。
“纪统领的意思是……这林芝县里可能诞生了拥有灵智的魔物?”艾文表示惊讶。
“暂未可知,先进去探探情况吧。”纪岚目光平静,神色如常。
“好。”点点头,艾文从善如流。
话说姐姐你好像话又变多了,莫非这也跟姨妈一样是周期性的?
不对呀,有灵气温养经络、调理内外,女修仙者可没有来这个的!
艾文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
“见过大人,下官林芝县县令刘若杰。”
林芝县县衙,身材矮胖、服着皂袍的县令刘若杰正在对纪岚行礼,尤其看到腰间麟纹后,神态间更显谄媚。
很正常,荡魔司归皇帝直属,衙司内哪怕只是个炼气修士,穿着制服出去也是高人一等,更别说象征着副统领级别的麟纹飞鱼服。毕竟常年与魔物邪修打交道,待遇不好地位不高谁会甘当走狗?
为了修炼嘛,不寒颤,修仙就是这样子的。
不过话虽如此……
“荡魔司副统领纪岚,奉命处置魔灾。”纪岚微微皱眉,她不喜欢阿谀客套。
“原来是统领大人当面,下官失礼了。早听闻有贵人要来林芝县,可惜上面没有提前通知,好在下官早有准备。”
刘若杰语气讨好,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缝,道:“县内食香阁已摆好酒席,大人你看……”
“请刘县令先说说县内魔灾情况吧,此事宜早不宜迟,酒席之事就不必了。”艾文当场化身姐姐小棉袄,领导狗腿子,从后面走出来微笑说道。
“……”
纪岚眉头渐渐舒展,又化为平静之色。
艾文所言甚合她意,只是她并不耐烦理会这些,本想照例按以往方法处置,现在看来倒是用不上了。
“这……”
刘若杰面露为难之色,看了看艾文一身普通飞鱼服,又看了看纪岚默许的神色,顿时心中明悟,当即正色严肃道:“这位大人所言甚是,是下官考虑不周了。”
说着,身体一拜,突然打了个踉跄,顿时令帽子掉落,露出一头整齐黑发。
真别说,这县令身材微胖貌不惊人,发量倒是一点儿不少,打理的还颇为整洁,令看到这句话的某些人十分羡慕。
嗖——
纪岚面色平静,不知何时接过一沓银票收进储物戒,后方荡魔司修士神色如常,仿佛没看见。
众所周知,东莱国虽吏治清明,但毕竟还是封建王朝,国情在此,些许孝敬可以李姐,可以李姐。
“……”
李姐个屁!
艾文看到这一幕人都傻了,画风变得太快,姐姐你人设要崩了啊!
“呼……”
见到纪岚接过银票,刘若杰微微松了口气,心道果然如此,荡魔司的人就是不好伺候,收个礼都不想落人口实。
“大人请随下官移步后堂,魔灾之事下官虽不甚了解,但最近县内确实出现颇多失踪案、命案,卷宗都放在后堂。”
“嗯。”
纪岚淡淡答应一声,眼见艾文仍有些怀疑人生,嘴角微微一翘,并不言语。
……
“庚子年五月初四,城东赵家酒楼发生失踪案,厨子赵强、李财离奇消失,现场并无痕迹。”
“庚子年五月初七,城西陈家长子惨死,死状为浑身红肿、七窍流血,现场纸屑颇多;其妻沈氏、侍妾萧氏为最先发现者,经审讯暂无嫌疑。”
“庚子年五月初九,城北两户百姓一死一失踪,发生时间相仿,现场并无痕迹。”
“庚子年五月十四,城西刘家……”
“庚子年五月十九,城北……”
“庚子年五月廿七,城东……”
“……”
“……”
“……”
纪岚皱眉查看卷宗,并命荡魔司修士互相传阅。
短短两个月里出现这么多案子,但这小县城却依然人心安定,要说这里没有鬼,谁都不信。
心中一动,纪岚忽然发现了个规律。
“这些地点皆在城东、城西、城北,没有城南?”x2
纪岚与艾文不约而同低声开口,所言内容一模一样。
顿时,两人齐齐转头对视,艾文眼露惊讶。
至于纪岚,目光依然平静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