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瀚给燕春华倒了杯水。对方抿了一口,笑道:“你没来之前我就听说了,第一届入伍评测出了一点状况。可能新兵不太清楚自己要做什么。刘督查还叮嘱千万要让我给你说清楚。”
顿了顿,她清了清嗓子道:“引路人最重要的摄魂铃,你带在身上的吧?”
李云瀚转身,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铃铛来。
铃铛是青铜打造,并不是圆形,而是方形铃铛。
上面刻满了古朴的雕文,质地却非常新。里面明明没有铃锤,敲动起来却能听到清脆的叮当声。
“就是这个。”燕春华道:“这个东西的原型,是一件四千年前的神造,引路人必备。你应该见过死谷道吧?”
“见过。”
“死谷道上,每隔五十米就会出现一座牌坊,我们要做的,就是在对方经过牌坊的时候摇动铃铛。”
“注意,这个时间不能超过五秒。摄魂铃虽然简陋,但好歹也是一份天工。它能和牌坊、主宰达成一种诡异的三角共鸣。在这个过程中,会飞快抽取你的异能。”
她的神色无比凝重:“一旦超过五秒,你的异能会被抽空……实际上,以我的经验,新人摇铃不要超过四秒半为好。但绝对不能低于三秒!”
“不到三秒,会给主宰反应的时间。超过五秒,你的异能恐怕坚持不住……小李,姐姐也不说场面话。你坚持不住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会拉着我一起死。并且,主宰会陷入暴动情绪,疯狂冲击周围的一切。”
李云瀚认真地点了点头。
燕春华舒了口气:“小李,你一定要记住,和诡物打交道,千万不能毛躁。”
“任何一步,都是上头经过无数次试验才确定的。不要以为自己什么都懂,老子天下第一,否则,你死得比谁都快!”
她本来不想来的。
但是,看到李云瀚的年纪,她决定还是来一次。
这个年纪,正是热血上头的时候,引路人是一个系统性的工作,如果一环出了问题,接下来的程序都会崩溃,后果不堪设想!
所幸,经过这一段交谈,她稍微放了点心。
起码对方看起来稳重。
“这是第一步。”她走到桌前,拿起长溪县的地图摊开,指着上面一个点:“长溪县的死谷道,就是苍裕公路的最后一段……”
李云瀚挑眉道:“你是说……长溪县的诡物,都是从苍龙脊高原下来的?”
“没错。”燕春华肃容道:“你应该听说过苍龙脊高原的情况,那里是大夏目前唯一确定全面沦陷的省份。”
“言归正传,我们镇守的死谷道,一共有四百米,九座牌坊。也就是说,我们要不断轮换,整整四次。”
她看向对方,李云瀚马上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谁在这四个循环中出了问题,那么,整次“引路”任务,就宣告失败。
没人能活得下来。
“放心,我会尝试使用摄魂铃,保证自己的异能能循环四次。”
燕春华苦笑着摇头:“不行……摄魂铃是通过主宰,牌坊引起的共振,缺少一方都做不到。”
“每一位引路人,都没有所谓的实习。上岗第一天,就是正式工。”
也就是说,引路人在没有正式引路之前,是无法知道五秒摇铃需要抽取自己多少异能吗……
“那你以前是怎么做的?”李云瀚好奇道:“不是只有你一个引路人吗?”
怎么循环八次?
还是你的异能特别高?
“曾经还有一位。刚从舟航市来支援的大学生,和你差不多年纪,也觉醒了异能。”
燕春华平静地开口道:“在走到第七次牌坊的时候,他过于紧张,摇铃时间少了一秒。当场被主宰杀死。”
“我拼命顶了上去。”她撩起自己的裤腿:“幸好是最后一个循环,这才让主宰继续走上了死谷道。”
她的左腿,赫然是木质的假肢!
“其实我并不希望带新人。”她神色非常平静:“不过,这就是军人的宿命。”
“我今年27了,19岁参军,在部队呆了八年。我的家乡就是在这长溪县,我,不可能后退。”
李云瀚抿了抿嘴,目光中首次带上了尊敬。
燕春华似乎根本没有将断腿的事情放在心上,只是继续说道:“现在,全世界都在和诡物战斗,人类是共同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没人能独善其身。”
“无论是谁,只要加入了新军,就有义务为人类延续贡献自己的力量。”
“我并不觉得我可怜。”
短暂的沉默。
她这才笑道:“不用那么严肃,主宰并不是天天都有,一个月有一只都不错了。”
“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李云瀚想了想,沉吟着开口道:“当初,刘督察告诉我,我们的职业是引路人。”
“对于职业的划分,我一直弄得不清楚。”
“讲道理,异能千奇百怪,怎么可能划分到同一职业中?同一职业的提升方法和资源,又怎么对划到同一职业中的不同异能起效果?”
燕春华笑了:“看来,小李你并没有在军队呆过。浓雾刚开始的时候,上头立刻下发了资料,我比你多熟悉一二十天。”
“我呢,运气比较好。在西南军区文工团。当时不仅仅有影像资料,更有几位西南片区著名的生物学家来的当场讲解。不过他们也没有讲得太详细,我就给你说一下我听到的吧。”
她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道:“你可以这样理解。”
“你报考了一所大学,比方说……东南艺术大学吧。”
“但这个大学中,包含了各种系,比如导演系,演唱系,表演系等等。”
“它们看起来不太相关,但是将导演,场务,表演,演唱,灯光,剪辑……这些汇聚起来,就可以构成一部电影。而这个电影,就是你的职业。”
“我们的职业叫做引路人,下面可能有傀儡师异能,魔术师异能等等。它们看似和引路人不想关,但相互之间联系非常紧密。甚至可以达成同一种训练方式。比如……你在艺术大学训练表演,对导演,场务这些都会触类旁通。懂了吗?”
李云瀚似懂非懂。
燕春华耸了耸肩:“我也似懂非懂,不过你不用在意。所谓职业……现在根本没有拿出具体框架,只是先说着而已。”
“现在的归类,就是把用同一种训练方式能提升的异能都放到一类。”
“我感觉,这是上头为了应付以后的诡物做的准备。现在只是让我们熟悉而已。毕竟……这个框架恐怕有点大,让异能者一口气接收不太现实。”
原来如此……李云瀚若有所思,现在的异能者都是各自为战。目前最清晰的提升异能的方法,就是多使用,拼命使用。
越拼命,越透支,效果越好。
往往用到筋疲力尽之后,再恢复异能都会提高。就像快感,体会过新花样就不会用老姿势……
阈值提高了嘛……
“还有什么事吗?”
李云瀚轻咳一声:“还真有。”
“燕姐,我想问问这里的异能者异能都在什么等级?”
燕春华想了想:“大约50—70吧,你问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有没有可能……虏个厨师跑路……
他已经无法忍受厨娘了!随时随地都想找一个真正的厨师!
“50—70……这个等级不高,但胜在人多。为了防止意外,我最好有100的捕食等级。”
“那人口普查呢?”
“一月一次,卢市长亲自带队,所有异能者共同审核有疑问的名单。”
“如果……发现疑问呢?”
“立刻上报颍河市,会有督查亲自过问。”
MMP……真是一点空子不让钻……亏自己还贼心不死……他站了起来,笑道:“其他没有了,多谢燕姐,以后还请多多指教了。”
“客气什么,就在对门呢。”
寒暄了两句,两人告别。
李云瀚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将燕春华刚才说的东西都过了一遍。
他其实并不太紧张,只要发现倪端,他立刻可以躲进餐厅。
他在想的是……怎么狩猎主宰?
在之前拿物资的时候,他已经申请了散光灯。不过临时没找到,要第二天才能给他。
“主宰走出这段死谷道后,又会去哪里?”
“死谷道上我无法狩猎它——有燕春华在,捕食等级太高的也不行,我只能在对方离开死谷道后去试试。”
但很有可能试试就逝世。
为了保证安全,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想到就做,他翻身起来,拿出季局长送的军功章。这东西只要输入异能就可以。
随着异能缓缓输入,他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就像身体渐渐被掏空……而自己还能感受到掏空的过程。
五秒钟后,军功章上泛起微弱的红光,就在同时,他感觉……自己的视线变了。
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模糊,颜色开始变淡,很快,四周的一切都成为了斑驳的色块。
他好像进入了一个杂乱的空间之中,看东西模糊不清,然而,嗅觉,听觉都提升了不知道多少倍!
甚至能听到隔壁燕春华放水洗澡的声音。
还能闻到对方身上清香的沐浴露。
他继续听,仔细听……听了一分钟后,轻轻给了自己一巴掌,佯怒道:“龌龊!”
强迫着自己转过头,继续捕捉着更远处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的意识越飘越远!
不……不仅在飘远,而且……在飞奔?
这方斑驳的世界,就好像现实世界的平行位面一样。他的意识好像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他能控制,另一部分已经冲出了房间,在浓雾中全速奔跑着!
好像……打算脱离自己?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呼吸声。
他确定是呼吸声,但是却仿佛擂鼓一般!随着对方的呼吸,地面正在轻轻震动。
“这是……”他循着声音朝远处看去。如果他没记错,这个方向是苍龙脊的方向。
目光好似遥控,随着他的“想法”而越来越远,一直往上,终于,冲入了苍龙脊的迷雾。
下一秒,他看到了……一只巨大的血红眼珠!
正在苍龙脊入口,死死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