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飘洒洒的桂花落到两人身上,谢翊被咬住嘴唇,身体僵住了一瞬,但很快,他发现南镜有点茫然的用牙齿磨了磨嘴唇,但是并没有继续深入,谢翊失效一瞬,在南镜还想要磨牙齿的时候,按住南镜的肩膀,直接低头加深了这个吻。
宝孤海的桂花飘荡下来,这是散着金色光芒带着灵气的桂花,甜丝丝的,带着细雨潮湿的味道,但这种潮湿反而增进了一股黏腻的,轻软的,勾人的味道。
世界在颠倒,至少在南镜这么看来,雨丝落下来,滴滴答答的声音仿佛在应和他的心跳声。
好热哦,在南镜快要窒息的时候,谢翊放开了他。
啊原来是这个感觉,南镜眨了下眼睛,开始发愣。
这表情几乎让谢翊笑出声来,他轻声说:“要是让养大你的老头子知道我真的和你在一起了,他估计会气到跳出来打我。”
“啊,”南镜把思绪拉回来,咳嗽一声正经说:“那之后我们去祭拜要小心了。”
说着又忍不住笑出声来,他想过他见到谢翊的反应,但最后这些反应全部都崩解了,想做什么也就做了,没必要去细细思考。
雨丝滴落,谢翊慢悠悠带着南镜走上了黄金台的最上层,这个地方对南镜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这是个很大的房间,中间用贝母的屏风隔开两半,一半是会客室,一半是支出去的平台,宽阔的大平台旁边就是郁郁葱葱的桂花树,没有遮挡桂花和雨丝都能肆无忌惮地落到平台上。
这个房间的右侧还有一扇门,但是之前的南灵珠好似从来没有进去过,也没看到有人进去过。
这次南镜进来有些疑惑地指了指这个房间:“这是什么?”
谢翊笑了下说:“我的卧室,要进去看看吗?”
南镜:……
两人在黄金台的位置坐下,谢翊依旧是松散披着黑色的袍子,很温和地给南镜温了一壶酒,把酒杯递过去的时候,两人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南镜就跟被烫到一样缩了回去,惹得谢翊摇头低笑,拿起杯中酒一饮而尽。
明明刚来的时候还大胆得很,其实真的要发生什么就青涩了。
喝了一杯酒,南镜交握住手,深吸一口气认真说:“我来,是要取灵珠,也是要……救你。”
谢翊抬起潮湿温和的眉目看着南镜,按照年岁来讲,谢翊已经千百岁了,要是在百年前,有个神仙说谢翊你以后肯定会栽倒一个人身上,那个人会想尽办法的救你,会想要陪着你,会对你付出真挚的感情,谢翊估计一笑置之,甚至连剑都屑于去挥动。
妄言罢了。
但现在,南镜……
谢翊放下酒杯,那柄镶金玉剑就摆在他的身边,细剑已经遭受了磨损,哪怕依旧散着温润的光芒,也能看出在怨气的侵蚀下捱不了更久了。
“命里真君想要找到灵珠,云珏也想要找到灵珠,三界只要知道灵珠存在的人都想要找到灵珠,但其实灵珠近在眼前,”南镜看着满宝孤海飘飘扬扬的桂花,眼里有丝怅惘和怀念:“当初我以灵珠之身给你补了心脏,其实就已经在你的心口种下了灵珠。”
南镜轻声说:“你当时就知道了这点,但你没有取出这颗不断成熟的灵珠,而是以躯体镇压的怨气的同时,就用心头血养着这颗灵珠。”
“如果我没来,”南镜抿紧了唇,红着眼眶定定看着谢翊:“你就准备养到这颗灵珠彻底成熟,然后吸干你全身的仙力,最后身化灵气赴死,对不对?”
“谢翊,这颗灵珠是我的,是我该承担的。”南镜一字一顿对着谢翊说。
“你已经救了我太多次,谢翊,我不能再看到你死了,老头子死是生死有命,他等着转世轮回呢,谢翊,你是神仙,你不会入轮回,你死了就魂飞魄散,你不能这么死。”
南镜的嗓音嘶哑,仿若情绪压抑到极致的泣血:“灵珠的责任我自己扛,你不准死谢翊!”
谢翊眼眸微顿。
南镜趁着谢翊这么顿住的动作,突然翻过桌子一把坐在谢翊的身上,摸出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含在嘴里,双手用力去扯谢翊的衣服。
这一番弄得衣衫散乱,谢翊半倒在地上,他这种上天入地冷心冷酷一龙对南镜毫无办法,哭笑不得问道:“南镜,你干什么?”
“剖你的心!”南镜眼眶通红,咬着牙语气还带着凶狠,他动作间两人挪到了能被细雨淋到的台子上,南镜在细雨里也不觉得沁人,坚持道:“把灵珠弄出来,你现在还有救。”
谢翊无奈地去扯衣服,轻声说:“南镜……”
在南镜不管不顾一定要把灵珠弄出来,搞得两人衣服全乱了,谢翊不得不握住南镜的手:“南镜。”
南镜终于停下了,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雨丝把两人都淋得是狼狈的水色,纷纷扬扬落下的桂花黏在南镜白皙湿润的脸上,那双透色的玻璃瞳里含着水光和愤怒,但是在这一刻很快的消弭了。
热的泪水从南镜的眼里落出,混合着雨水根本分辨不清,南镜抽了口气,他眨了下眼,注视着谢翊,淡红的唇抿了抿,南镜轻声说:“谢翊,我不想你死,作为一颗被你注视着的灵珠,让你动心的人类,我请你,好好活着。”
雨水从天穹轰的落下,桂花被打湿后也是金黄的一小团,宝孤海的每个人都在笑,他们小心翼翼拢起每朵被雨打湿的金黄的桂花,这些散着金色光芒的花朵被聚在一起后像是一小团温暖的火种。
南镜的话被润进了整场带着甜丝丝桂花味道的雨里。
谢翊半倒在地上,支着身体手指抬起,他感受到了,温热的身体,和温热的眼泪。
最后谢翊答应了南镜的要求,治疗方案是谢翊制定的,灵珠被从谢翊心脏里取出后,南镜会接纳这颗灵珠,然后在温养的时候每次分出一点灵气给谢翊,这个时间会比较长,预计要两到三年,南镜注定是要呆在宝孤海了,但两人都没有异议。
当然后来南镜其实是有异议的,两人在一起总会做点事情,最开始出格的是一次醉酒后,南镜也没想到自己酒量那么差的,但是整体真的很舒服,但是……谢翊有龙形。
南镜之前一直对谢翊的龙形特别好奇,当然他很快就知道谢翊的龙形有多大,哪怕缩小了,也很大,就……
有时候早上起不来,渡灵气的时间过了,南镜一边脸红一边懊恼,于是索性想了个方法,把两人的金色铃铛以灵气温养后,放在了谢翊的心脏处,刚好能够起到渡灵气的作用,于是谢翊有时候镇压怨气嫌用剑太慢,还会直接拿出铃铛去镇压,怨气在灵气精纯的铃铛面前只会四散逃逸。
谢翊会撑着额说没想到姻缘铃铛还有此用处,居然比他这个鬼帝的剑气都强,可能连月老都没想到吧。
南镜:……
这段温养的日子过得倒是很快,到灵珠快要成熟的前夜,谢翊问了南镜要怎么做,此时的南镜已经有了神格,捏着灵珠思考片刻说:“把灵珠捏碎吧,碎片相当于移动的灵气,让灵气自由涌动,多少以善恶为划分,以我个人的私心来分配灵珠,有些不好。”
不管是鬼神还是人,有了情感就有了私心,南镜不想再酿成悲剧了。
“那你呢?”谢翊坐在黄金台上,他刚镇压了怨气出来,黑色束腰鳞片衣上还带着火燎的痕迹,浑身带着势不可挡的杀意,却收敛住,静静坐在桌前给南镜调了一碗桂花糖水:“回到人界,还是长住宝孤海?”
南镜一身白色的云锦袍,正在捏手诀温养灵珠,听到谢翊的话抬起头,他在宝孤海天天吃好睡好,那方面也非常和谐,现在唇红齿白眼含水意,拿着一把短剑,温软又带着锐气,走出去谁都会说这是哪家出来的神君。
外面的桂花落下,南镜的眼睫扫了,他看到了谢翊缓缓划动的勺子的手指有丝……很轻微的颤抖。
南镜忍不住笑出声,他凑近一点,握住谢翊修长的手,两人抬眼对望,南镜忍不住眯眼笑起来,有点跳脱地带着坏水地说:“那当然是……唔唔”
后面的话淹没谢翊近乎于残暴的吻中,这个后果导致第二天南镜扶着腰差点没爬起来。
捏碎灵珠让三界灵气复苏的那天,南镜发现自己身体有了奇妙的变化,好像……他能够自由快速地去任何一界了。
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的命里真君跑过来贺喜,把贺礼堆到黄金台,才抚着胡子神情复杂看着南镜说:“哎哎哎,你这无私的捏碎灵珠的举动居然让你成了三界之主,谢翊终于可以卸任了。”
南镜:?
倒是谢翊一听就懂了,看着一脸懵的南镜,抱着剑低声笑了笑。
命里真君解释道:“南镜啊,你本就是灵珠的化身,那颗灵珠就是你的外物,你现在让灵珠去了三界,那你可不就是三界之主吗?”
南镜:……
好在南镜觉得这个三界之主对他身体没什么影响,除了能自由随意到三界,唯一麻烦的是三界之主需要任命各界的界主,人界还好说,南镜眼看着一堆灵气都朝着人界涌去,人道将兴,自由发展就好。
地界也好办,鬼帝就站在他身旁呢,直接任命了就行,不管谢翊说什么,南镜反正就是任命了。
就是仙界……不好办。
在被一群当初还勉强存活连仙力都微弱的鬼神轮番哭了几次天界不能无人管啊,要不南镜仙人您就暂且去仙界暂代一下天帝的职责吧,南镜烦不胜烦,索性去人界一趟探望故人。
他先去看了苗金栗,苗金栗正在被大祭司训练成为继承人,每天哭天喊地去处理邪祟,看到南镜出现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快快快!给我处理一下这个鬼怪!”
南镜忍着笑除了鬼怪,两人走到附近的炸鸡店,苗金栗点了一大堆,一边狂啃炸鸡喝可乐一边打嗝说我真是太惨了,大祭司那个女人好可怕。
等两人吃完,苗金栗才想起来问道:“哦你之后就留在宝孤海是吗?嘶,我找你还有点麻烦啊。”
“不会的,”南镜感受着灿烂的阳光,人界的晴天天空是蔚蓝色的,还有鲜嫩多汁的炸鸡,南镜说:“继续在南三区办事处做事啊,除除邪祟处理些异常事情,你还过来吗?”
“哈哈哈哈哈哈,”苗金栗简直要高兴飞了,他到南镜那里肯定能脱离大祭司的折磨,于是满口答应:“当然当然,池星最近在忙监察部的事情,我打个电话问他要不要来,他肯定要来。”
苗金栗突然想起来:“哦对了,你来人界这边,谢翊能来吗?你俩什么时候结婚啊。”
南镜摸了下下巴,确实也不能总在人界这边,于是他啃着炸鸡说:“这样吧,搞两个办事处,人界一个,宝孤海一个,专门处理鬼怪邪祟的杂事,顺便还能拓展下地界的业务,帮忙镇压怨气之类的。”
苗金栗比了个手势:“ok。”
他收起手机,笑得露出白亮的牙齿:“池星也说他过来,不过他现在很忙,在池家剪纸人,这次就不来见你了。”
南镜点点头,和苗金栗聚了一下后,就去看了凤凰木,凤凰木上被他钉在树上的云珏身影已经不见,但是南镜看到灵气复苏后,凤凰木上的叶片明显多起来,这些翠绿的叶片有些还带着红色的纹路,南镜挑挑眉,说不定百年后这里会生出一只新的小凤凰呢。
嗯,他要是捞到这只小凤凰,这只小凤凰就姓云吧。
上云川泽的时候,南镜首先看到的不是池雪,反而是撑着伞在无聊喂鱼的郁安晏,看到南镜过来,郁安晏一个动作,整碗鱼粮全部洒进了池里。
郁安晏:……
不远处传来池雪的声音:“郁安晏!!你喂鱼就是非要把我的鱼喂得撑死吗?!你就不能快点滚回宝孤海跟着谢翊做事吗?”
郁安晏一向冷讥的脸上现出一丝扭曲之色。
南镜忍不住笑出声。
池雪以小灵猫的兽形爬出来,看到一身云锦白袍立在水面上的南镜,整只猫僵住,若无其事地缩回要伸出去的爪子,退了一步直接化成了人,抱臂说:“你来干什么?”
南镜倒也不在意,他直接就说了来意:“问你们要不要任职?”
池雪直接不客气地领了云川泽的管理之职,专司寻找和养育三界神兽之责,丝毫不知道从谢翊那里学得狡诈的南镜已经预备着要把小凤凰扔过来给他养,可以说非常的狡诈了,表演得非常好,一点都没让人看出来。
郁安晏没给出答复,那冷淡充满戾气的眼尾红痣却在跳动,南镜认为郁安晏迟早会去找谢翊的,不过跟他没关系了,那是谢翊要操心的事情。
最后,南镜去了白家。
无他,请白观音任天界之主。
“哦?”白观音冷淡的撩了下眼皮,他焚着香,给南镜倒了一壶茶,施施然说:“南镜,是你找不到能任天帝的人了吧,我听闻那群仙力都快无的老神仙整天在烦你这个三界之主。”
“是的……”南镜叹了一口气:“好友,你就暂时做天帝吧,也没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偷听的白家子弟倒吸一口冷气,直接从纱窗滑溜下来,被白观音召进来说了几句后,手软脚软走出去。
我的天啊!三界之主!还要白家主去任天帝!
白家的子弟面面相觑,完蛋了完蛋了,这还怎么把南镜请回来做白家的夫人啊,这难度太大了。
白观音摇摇头,在荷香四溢间淡声说:“我做天帝可以,但是我有条件的,南镜。”
南镜眼睛一亮,说怎么都行,快让那群人别烦我了,我只想吃吃烧鸡做个南三区办事处的负责人。
白观音轻笑一声,脊背挺直举止端肃地放下抿了口的茶杯,清冽的声线淡道:“隔些时日你记得上天界给天界的凤凰木施些灵气,天界基本被怨气侵蚀完了,重建困难,我以白鹤请你。”
南镜透色的眼瞳愉悦地眯起,自然是满口答应。
白观音敛眸说:“那就一言为定。”
南镜:“一言为定!”
木门骤然被打开,一个白家的弟子神色慌张地说:“有,有剑气!”
白观音神情一凝,左手直接一挥,净刹扇飞来展开,漫天的荷瓣似利刃一样向外飞去。
“咦?”南镜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他坐着回身,正好看到镶金玉剑落到面前,在漫天荷瓣里险些被擦伤的谢翊带着煞气站在门前,抬眼负手淡道:“荡魔真君,吾,酆都鬼帝,有礼。”
“来得匆忙,未带贺礼,下次补上。”
白观音捏紧了净刹扇,撩起眼皮回到:“有礼了,不必。”
感受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南镜“唔”了声,谢翊转眼看过来,温声道:“现在回宝孤海吗?马上要到金桂节了,要准备烧鸡和桂花糖糕过节。”
“好啊。”南镜眨了眨眼,温软笑了笑。
他站起来和白观音告别,在一众白家子弟悲伤的眼神坐上了谢翊的剑。
前面是漫天金蓝色的光,这是独属于宝孤海的天穹,南镜坐在剑的首部,看着宝孤海越来越近,他能感受到风中带着潮湿的甜丝丝的桂花味道,还有一股可能是龙类带着的水腥味,南镜仰起头看着御剑的谢翊,透色的瞳里带着金蓝的偏光,他笑着说:“回家了。”
谢翊御剑下去,两人落到黄金台里,谢翊按住南镜的肩,靠在了桂花的阴影下,黏黏糊糊甜甜腻腻的桂花蜜糖的味道在这几天是最浓郁的,谢翊的眼眸闪动,映着南镜白皙带笑的脸,温声说:“嗯,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