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礼局的尚宫很快便到了。
等一一见过礼后,便要开始进行礼仪教导了。
楚和容道:“接下来,便劳烦段尚宫了。”
尚礼局的尚宫段仪口中应道:“分内之事。”
教导这些秀女们宫中礼仪,是尚宫的事情,楚和容只是从旁辅佐。虽说是辅佐,但其实是不需要干什么事情的,她行的是监督之职,只要清闲的在一旁等着便好。
今天的确是天气晴朗的一天,天气极好,楚和容在回廊的檐下待得凉快惬意,但是那些顶着烈日在庭中站着,被段尚宫纠着站姿的秀女们可就惨了。
她们在家中都是娇生惯养的,哪里受过这种罪?一时间汗流浃背,头顶的日头愈盛,汗水从脸庞滑落,划花了妆容。但是秀女们也不敢吭声。因为她们知道,今天所受的一切苦难,都是为了明天做准备。
今天吃的苦越多,规矩学好了,仪态也有所成,到时得见圣颜,她们就会更加的有底气。
这种时候,秀女们的身份所带来的差异愈加明显。
倒不是说,段尚宫会以为谁的身份比较显赫就不训练了。而是那些本就出身侯门大族的小姐们,她们从小就接受了这些关于宫廷礼仪的训练,虽说是没有此刻段尚宫的手段那么严格,但是等初时的不适过去,她们学得越发好,速度也快。如陈慧儿,宋绮波之流的,本就在宫中混迹过,在家中所受的训练怕是不会少,如今别的秀女还在顶着烈日受训,而她们已经让段尚宫请到一旁去吃茶休息去了。
而那些家门不显的,家族资质有限,不能从小培养她们。如楚微容一类的,第一次接触到这些宫廷的东西,学得很是吃力。而宫规又是庞杂,记的东西也多。不过现在还不急着教她们这些,现在教的,只是最基本的礼仪体态。
中途时,段尚宫终于放过那些还未学好的秀女,允许她们也跟着到一旁歇息去了。
而楚和容拿出早早备好的酸梅汤,亲自递给段尚宫,“天气炎热,段尚宫辛苦了。”
段尚宫低下头,她应道:“不敢,小主们都还未有怨言,咱们做奴婢的,哪敢先言辛苦?”
楚和容微微一笑,扯开话头,和段尚宫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不过她面上和段尚宫淡笑着交谈,但是耳朵却是时刻听着秀女那边的动静。离得有些远,楚和容不太能听清楚她们说了些什么,不过结合现在的情形来看,大抵的情况,她还是能猜得出一二的。
自己还未来之前,这里发生的事情,方才都已经打听清楚了。
陈慧儿出了风头,储秀宫的齐姑姑表现得那样明显,现在秀女们都应该去陈慧儿身边,旁敲侧击,把她的身份弄清楚了。
陈太后的侄女儿——真是好大的身份!
那些人明白了这曾关系后,怎么能不对陈慧儿和颜悦色,笑脸相迎?
楚和容抽空往回瞄了一眼,对于自己看到的情形很满意——楚微容被冷落了。
很好,她被孤立起来,越是孤立无援越好。
现在秀女明自发分成了三拨,一拨是以陈慧儿为首的;一拨是以宋绮波为首的;而剩下的,就是还在观望,在踌躇的寒门秀女。
她本属于家世不显那一边的,若是她一直低调,倒也能融进那一圈子去,但是她方才被江南织造府总督的千金强行拉到了众人眼前,怎么说也是“出了一次风头”。
不管那总督千金嚣张也好,跋扈也好,她凭着她父亲,怎么也比其他人起点高些,自然也有目中无人的资本。可楚微容不一样,虽然齐姑姑后来出声制止了总督千金,但那是看在陈慧儿的面子上,总督千金现在不也跑到陈慧儿身边陪着笑脸了么?
可楚微容不同,她的家世不够显赫,总督千金对着陈慧儿不能发难,但是对一个不过正五品的紫薇舍人之女,她可是有足够的资本。这样一来,楚微容便是把总督千金给得罪了,既然得罪了人,那别的人为了明哲保身,自然不能再跟她混在一块儿。
真是好极了,瞌睡送来了枕头。
楚和容唇边的笑意愈发的深,段尚宫瞧见了,微微一皱眉,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她看向那边“三足鼎立”的秀女,暗暗摇了摇头。
段仪任尚宫一职也有不短的时日了,自然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教导秀女们宫规礼仪,这些桥段戏码,这些年来也不知道瞧见了多少回。不过她只需办好自己的差事便成,其他的,她不想管,也管不了。
等休息过后,又是一轮的受训开始。
此时秀女们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瞧了,个个惨白,花容失色。
毕竟要保持仪态,要走得美,行礼要到位,这些一齐做到,必须得花上很长的时间。最后齐姑姑看秀女们实在是疲累不堪,不由得对段尚宫道:“段尚宫,你瞧,小主们身娇体贵,虽说这宫中规矩须得学好,但到底是急不来的,一日也学不完,反正来日方长,要不,咱们今日就到这儿了?”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斜阳打在打上,铺了薄薄一层余晖。日头虽说没有白天那样毒,但是秀女的体力到底支撑不住了,如今看上上,几乎随时都能晕过去一般。看她们实在疲累,段尚宫这才放过了她们,结束了一天礼仪的训练。
楚和容在储秀宫门口和段尚宫道别,等目送段尚宫走远了,楚和容这才施施然离开,但是她并不能回到自己的住所里。
因为她刚是走出储秀宫不远,在半路上就遇见了一个人——陈太后身边的心腹,康福禄。
楚和容一惊,连忙行礼福身,“康总管。”
康福禄脸上挂在温和的笑意,他先是上下打量了楚和容一眼,随后一挥手中的浮尘,“楚女官多礼了。”
楚和容心中虽是大抵明白康福禄的来意,但是嘴上却是有些犹豫的问道:“不知康总管此时来到储秀宫,是有何贵干?”
其实不是储秀宫,是去往储秀宫的半路上,稀少无人的路途上。
康福禄笑道:“陈太后召见,楚女官请随杂家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