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织找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佟姜戈唤少府君至秦,春织心道:宋嬷嬷说的果然没错,佟掌媒和少府君之间果不单纯。
小二才刚得了冷寻赏钱,看见春织也当做看不见。
“诶,掉哪儿去了呢……”春织紧张的很,假装掉了东西,在门口找。
谁知小二目不斜视,托着茶盘径自从她身侧过去,进了隔壁雅间,春织脸上表情精彩纷呈,冷寻看不见她,小二看不见她,那么,少府君他们也一定看不见她吧。
啊哈,春织乐了。
门悄么声儿开了,闻人臻睨了一眼移动的‘小盆绿植’,心中好笑,温声道:“知我心者,唯阿姜尔。”
咦,真肉麻。
春织龇牙咧嘴。
笨丫头,巴掌大一盆绿植,脸都挡不住,真当他们眼瞎啊。
既然身在戏中,那就接着演呗,她的演技比这笨丫头可高明太多。
佟姜戈看着他笑得娇憨,细细说给他听:“枣糕口味偏甜,肉松偏荤,果仁放了太多,反而有些累牙,你能吃的,似乎只有莲蓉。”
闻人臻扫了盘中一眼,两块枣糕,一块莲蓉,三块肉松,还有两块果仁,然后,他的目光落在独一份的莲蓉糕,扬了眉毛:“只有一块,阿姜可愿与我分而食之?”
话说得那叫一个冠冕堂皇,让她帮忙试吃还差不多。
这人真真惜命的紧。
佟姜戈心中腹诽,拈了莲蓉糕,张嘴,狠狠咬了一大口,吧唧,吧唧嘴,故意咀嚼的很大声,以示她的不满。
看吧,没毒吧,吃不死人的。
她这一路,吃了不少,要真有毒,她早死半道上了。
抬眼,他眼瞳深深,正一瞬不瞬凝视着她,被那样深沉,诡黠的目光盯了半天,佟姜戈恁是脸皮再厚,也有些挂不住。
“瞧,像不像一弯新月。”闻人臻瞄了一眼她拇指与食指间的‘月牙儿’,笑得很是赏心悦目。
天狗食月亮?
佟姜戈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俏脸一僵。
混蛋。
敢暗讽她是狗,你才是狗呢,你全家都是……汪汪。
抱歉太君,她不是有意要连她一起骂,实在是他太可恶了。
“不舒服?”
换你被人暗讽成汪汪,你会高兴?
这人蔫坏。
佟姜戈扭头窗外,独自生闷气。
闻人臻又瞄了一眼‘月牙儿’,嘴角上扬的弧度更深。
“原是这月牙儿惹我的阿姜生气,待我吃掉它,给你出气可好?”闻人臻忽而倾身过来。
伴着指尖一湿,一凉,再一麻。
佟姜戈目瞪口呆看着他慢条斯理将月牙儿连着她两根指头一并吞进口中,舌尖一卷,再一扫,佟姜戈心头一悸,脸上红霞陡升,迅疾抽手。
“妙音阁的吃食就是非同凡响,味道妙极。”心情好,似乎连声音都透着喜悦。
佟姜戈撇嘴,才不是妙音阁,妙音阁是妓馆,专做皮肉生意,她做的可是正经买卖,零食铺子。
“是妙味斋啊,才不是你说的那什么。”佟姜戈尴尬的不行,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心到现在还狂跳不止。
同样惊呆的还有春织,熟知少府君的人都知道,少府君可是有严重洁癖,他居然与佟掌媒共食!还吃了佟掌媒手手!
这个消息绝对劲爆,必须马上报告太君知道。
春织来的快,去的也快。
少府君又做了什么惊人之举,小丫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冷寻瞅了楼上一眼,佟姜戈恰好这时节下楼,撞上他的视线,佟姜戈双颊微红,到底是佟钢牙,不是一般人,挺直腰板,跛着脚走了。
一个二个脸红什么?
少府君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答案就在楼上,冷寻直奔二楼。
少府君还是坐在先前位置,不曾动过,脸上神色复杂难辨。
“春织刚刚离开。”冷寻道。
闻人臻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踌躇再三,冷寻又道:“四更天的时候,佟阿婆驱车前往甘井驿,她走时带了八大碗。”
“八大碗?”
“是的,不出属下所料,佟阿婆去杨家请期,铁嘴钢牙婚期应是近了。”
“请期这种事,难道不该是由男方提的?”
呵,少府君对婚俗之事也不是一无所知嘛。
“佟阿婆缠绵病榻时日不浅,可能是想,有生之年能亲眼看着孙女出嫁,坊间盛赞铁嘴钢牙堪为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不见得吧,闻人臻笑得嘲讽。
一顶凉轿停在门口,锦衣公子自凉轿下来,瞧向二楼方向,遥拱手。
“世子到了。”
☆
官媒衙门距‘明光里’也不是很远,穿过两条街区,一直往东走,芙蓉街尽头就是。
负责抄录文书的小书吏陈芝,热情接待了佟姜戈。
佟姜戈让陈芝将糕点给大家伙儿分了,执事们久不见佟姜戈,听闻她来了,一个个聚拢过来,嘘寒问暖,关切的很。
佟姜戈生病的事,执事们早都听佘媒探说了,见天儿盼着她来,衙门里好不热闹。
陈芝奉茶进来,见众人都围着佟姜戈,闹哄哄的,陈芝眼一瞪:“手头的事都忙完了?”
执事们顿作鸟兽散。
“不错哦陈芝,你越来越有老大范儿。”佟姜戈高竖大拇指。
“佟掌媒取笑了,您久不来衙门,朝廷颁了婚……您请喝茶。”陈芝欲言又止,即便她是未来的杨夫人,事关衙门机密,也不方便透露。
佟姜戈丝毫没放心上,笑问:“他呢?”
“哦,大人就比佟掌媒早到一会儿,现下应该在‘花好月圆’,佟掌媒稍坐,我去看看。”
陈芝一去就是个把时辰,杨霁迟迟未现身,陈芝也不见了影踪。
适值佘云办差回来,刚进门,就听俩同僚在那窃窃私语,佘云拧眉,径直去了‘花好月圆’。
陈芝埋首案前抄录文书,偷偷给佘云打眼色。
杨霁正翻阅卷宗,眼皮也未抬一下:“马老太那边什么态度?”
“这事稍后容属下再向大人细禀,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知她定是为佟姜戈而来,杨霁侧转身,继续翻阅卷宗。
佘云等了一会儿,不见杨霁有所反应,佘云忍无可忍:“阿姜顶着毒日头前来,枯等大人许久,大人避而不见,衙门里就此事已经议论纷纷,大人好歹注意点儿影响。”
卷宗猛地丢在案上,杨霁横她一眼:“办公时间拒谈私事。”
杨霁一句话,压了佘云势头。
佘云矮了声气:“阿姜又不是外人,她来指不定是公事呢。”
公私兼顾也不是不可,也就他,一根筋。
杨霁重拾卷宗,声音冷得能冻死人:“多等一会儿怎么了?没见本官正忙着呢。”
佘云一噎。
陈芝将头埋的更深,头都快扎进文书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