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
闻人府。
“太君,你被那贼丫头给骗了。”宋嬷嬷满嘴油腻腻,一边啃猪脚,一边将今日在‘少府监’看到的听到的,悉数报告给戚太君。
戚太君听得惊奇:“应该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那丫头和少府君看似老相识,太君是没见着他二人那黏糊劲儿,差点臊死我。”当着众人面,搂搂抱抱,简直不像话。
“你说的那是他吗?”
她的这个小儿子对女子从来都不屑一顾,又怎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黄毛丫头另眼相看,这可一点都不像他。
“太君还别不信,我听得真真儿的。”宋嬷嬷招手唤了俩丫头进来:“你们俩给太君说说,少府君是怎么叫那丫头的。”
“少府君唤她阿姜。”
“奴婢也听到了,是叫的阿姜没错。”
“他果真这样叫那丫头?”
宋嬷嬷连连点头:“不但叫的亲热,他还亲自抱那丫头上了他的轿子,那腻歪劲儿,不知情的,还当他们是……”
“是什么?”戚太君眉眼一挑,倾身过来。
宋嬷嬷凑上前,神秘兮兮道:“还当他们是对亲兄妹。”
兄妹?
她还当她要说恩爱夫妻。
戚太君“嘁”的一声,略显失望,坐直身子。
“太君不相信?”
“信,我做梦都想有个女儿,她要真是至秦的妹妹,我做梦都能笑醒。”
那太君到底是信还是不信?
宋嬷嬷有些摸不着头脑,手刚伸向食盒,见太君转眸望过来,宋嬷嬷讨好的伸过去:“太君要吃么?”
戚太君侧过脸,以手掩嘴,挥手:“你知道我从来都食素斋的。”亲娘到底不及乳娘亲呐。
宋嬷嬷哪里明白戚太君心中所虑。
“真的挺好吃的,太君尝一块就知道个中滋味了。”算那小子有点良心,知道孝敬她老婆子,不枉她当年乳他一场。
“管了吃你的。”你这是教唆佛门弟子破戒你知不知道?
太君都这么说了,那她就不客气了,宋嬷嬷接着啃猪脚,美美的嚼吧。
戚太君等的心焦:“哎呀,你快说正经的,回头蘸醋,蘸酱,随你高兴吃。”好歹让牙口歇一歇。
“这不说着呢么。”她自回来水都没喝上一口。
“那你倒是说呀。”戚太君白她一眼,茶杯推了过来。
宋嬷嬷受宠若惊,持了茶杯一通牛饮,总算没那么渴了,抹了把嘴,宋嬷嬷又回到刚刚的话题:“当时的情形是这样的……”
戚太君听完后,就沉默了。
宋嬷嬷打了一个饱嗝,悄悄掩嘴,退至门外,招呼春织打水。
不多会儿,春织打水来了,伺候宋嬷嬷净了手。
宋嬷嬷嚷嚷又要牙签,春织依命奉上,牙缝里塞了猪蹄筋,难受得紧,宋嬷嬷倚了门框,拈了牙签,单脚踩着门槛剔牙,时不时,还不忘回头观察太君脸上表情变化。
戚太君沉吟半晌,忽而道:“没了司檀丫头这个眼线,以后再想安插人进去,可就难了。”
“这有何难?逐了一个司檀,少府君座下不还有八个执卫,像司澜、司清、司鸣、还有司礼、司乐、司勤、司星、对了,还有司珍那小吃货,只要太君抬举他们,他们皆可为太君所用。”关键看太君抬举谁了。
“司檀这个不争气的,枉我信任她,栽培她多年,说逐就给逐了,唉,也是,姑娘家大了,心也就大了。”
牙缝里的猪蹄筋总算剔出来了,宋嬷嬷扯扯衣襟,搭了腔:“谁说不是呢?”
司檀对少府君的那点心思,宋嬷嬷早都看出来了,太君估摸也是装作不知情。
“太君觉得执卫中,谁最合适?”少府监那边肯定是要有培植新的眼线。
戚太君来回踱步,宋嬷嬷就跟在她身后,冷不防戚太君忽然止了步子,宋嬷嬷一头撞上去,情知自己唐突了太君,惊得后退,讪讪赔笑,见太君皱眉,宋嬷嬷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帮太君顺胸口。
戚太君斜了一眼她的手,一脸嫌弃。
知太君有洁癖,宋嬷嬷忙展手给她看,讪笑:“洗过了,干净的。”
哪里干净了,刚不还在没形象的剔牙。
戚太君没工夫说教她,稍作沉思,道:“你得空找找司珍,新进执卫,属他年龄最小,也方便调教不是嘛。”
“太君说的是,我这就下去安排。”
“回来,此事不急,缓一阵子再说,免得他起疑。”
宋嬷嬷折返:“对对对,太君说的是,是我急进了。”
其实,宋嬷嬷比较看好鸢飞和鱼跃,太君既然有自己的考量,她自是不能多舌,她这些年跟在太君身边,之所以混得风生水起,就是唯太君命是从,太君怎么说,她就怎么做,总之,听太君的,一准没错。
“那丫头昨儿还好好的,今儿怎说瘸就瘸了呢?”戚太君碎碎念。
“我看八成就是装的。”宋嬷嬷就是瞧着佟姜戈不顺眼。
戚太君却不这样认为:“装病那套早都过时了,也就你乐在其中,还在沿用,他不揭穿你,是顾全你的脸面,你真当他不知你在装病?”
曹休要不是言语冲撞她,对她不敬,也不致白挨了二十板子。
宋嬷嬷嘿嘿一笑:“下回我尽量装的像一点。”
戚太君敛眉,叹道:“你也别想着下回了,且看这丫头的能耐吧。”
城西。
鱼跃已经离去多时,‘今明后’茶楼的气氛较之往常有些古怪。
佟姜戈无论做什么,总有一双殷勤的眼睛跟着她。
大利跟进跟出,寸步不离她三步开外。
佟姜戈去偏室,大利抢着搬凳子;佟姜戈走向小几,大利忙着斟茶;佟姜戈身子刚挨上美人靠,大利拿了美人锤已经摆好帮她捶腿的架势。
“大利啊,有话,你就问吧。”无事献殷勤,要不要做得这么明显啊。
“我要是问了,老板就会回答我?”大利一听这话就得意忘了形,嗷的一嗓子,扑过来,好在佟姜戈闪得快,大利没扑着,改握了她手,一脸膜拜状。
佟姜戈鼻间轻哼一声,抽手:“你这见人就扑的毛病得改改。”
“嘿嘿,老板又不是旁个,大利喜欢老板,才会和老板亲近。”
佟姜戈龇牙:“越说越没谱。”
“嘻嘻,下回我一定注意。”大利递了茶过来:“老板快说与我听听吧,我这心里毛焦焦的,都急冒烟了。”
佟姜戈嘴角一抽:“你都还没问。”
对哟,瞧她这记性。
大利眼神一亮,倾身过来:“老板和少府君可是旧识?”
佟姜戈喝茶的动作一滞:“你怎会有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