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翊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那人,身材服饰和北碚国师一模一样,唯独那张脸,是陌生的。
这个虚空,怎么会出现疑似北碚国师的人?
“万里。”那人主动自我介绍起了自己,“也是,你记忆里的北碚国师。”
“你究竟是谁?”景翊看着他,那眸底又开始隐隐起了黑色漩涡。
“宫青临,我是你的执念啊。”万里深深地看他一眼。
景翊眼里茫然之色更甚,似问他,也似问自己:“执念吗?”
“你每一世的执念累积在一起,催生出了我。”万里叹了口气,缓缓走进他,对他伸出手:“景翊,把手递过来。”
景翊茫然地将手递了过去。
两只手相处的刹那,两个原本就为虚体的人突然快速旋转,身影逐渐模糊,最后完全融合在一起,成为了一个人。
这一刻,景翊终于记忆起了所有的事。
除了他刚才看到的那些几生几世的画面,他还看到了,每一世,他上五岳,求一个来世的先遇。
每一次相求,都把那些执念无意识地留在了那里。直到,那些执念有了自己的意识,也拥有了他的所有记忆。
在他的灵魂再次转世为景翊的时候,那份执念,也在现代时空,成为了万里。
万里带着那份执念,无可避免地爱上了郝瑟,那个苒苒的灵魂分身。
“原来,元宇宙是我在第一世就给我准备的后手啊。”景翊再次笑了,笑里,泪水更多,掉得更快。
是的,元宇宙就是宫青临从一开始就给自己准备的一个机会,所以,万里才会从三岁开始,脑子里就一直有那个奇怪的代码。这代码,是唯一能破解并改造元宇宙某个功能的钥匙。
其实,宫青临在当时,也并不清楚这个钥匙究竟会如何帮他实现执念。
他之所以和景维一起构建了这个系统,只是因为现代也有高人,高人曾经指点过他。至于那高人究竟来自哪里,为何会知晓天机,他不得而知。
只是偶然情况下,猜测到高人应该和神秘的五岳有关。五岳,知晓过去,看透未来,拥有转世之机,造化之能。
那里,藏着上古的人类秘密。这些,已非他所能窥探。
可是,在五岳,有所求,自然有相应的天罚。
比如,这一世,他和她,如此坎坷,就是惩罚之一。比如,这一世,他那坎坷黑暗痛不欲生的童年,也是惩罚之一。
连万里这个本来就是由他自己的执念而生的“分身”,也是惩罚之一。
自己的执念分身,来破坏自己的姻缘,来杀了自己的爱人,难道还不算惩罚吗?
如今,他和万里,以及曾经的临殿下,所有记忆已经全部融合在一起,他是他们,他们也是他,不分你我。
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鲜衣怒马阳光肆意的他,在这一世,变得疯里疯气,社交牛逼。
也许,是因为太多的求而不得,也许,是因为执念太深。
他想,这些转化,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这样,才能更好的抓住想要的东西吧。前几世,连告白,都不曾说出口。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她已经没了。”景翊漫无目的地往虚空尽头走去,不知走向何方。
虚空里,没有白天和黑夜,他就那么茫然地走着。
脑子里,一直是她离开前的画面反复在吞噬着自己的灵魂。
“临殿下,等我。”她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再次响起在耳边。
景翊再次泪目。
临殿下?
原来狗狗临去前,已经恢复前世记忆了啊。她终于,认出了他是她的殿下哥哥。
可是,刚认出,就是诀别。
心里的伤痛更甚。
一直毫无目地走着的他,脚下猛然一停,随后全身隐隐开始轻颤。
她为何,在离开前,要说这样一句话。
等我?
什么等我?
景翊像个木头桩子一般站在那里,良久,突然转身,往回奔跑,不要命地奔跑。
……
现实世界里,飞羽卫已经暂时将天辰军妥善安置,李止也将燕南军暂时驻军在湘江以南,下了死命令,没有他的命令,不可对天辰开战。
昏迷的景翊,被容绥下了药,安置在客栈里,沉睡着。
李止又连续发了好多道密令后,才终于暂时处理完残局。
郝瑟的身体已经被他带回,一直放在和景翊同个客栈的另外间房里,因为容绥给她喂了药,所以身体并不会如常人那样很快发生变化。
此刻床上的她,除了体温很冰,其他看起来,倒和平日里睡着的她似乎没多大差别。
“苒苒。”李止轻轻握住她的手,将头埋在床边,嗓音一下哽咽,“苒苒,你活过来,好不好?苒苒,你若不在,他怎么办啊?”
李止的泪,无声地流,湿了衣襟,湿了床头。
悲恸中的他,完全没注意到,那冰凉的手,渐渐地,微微有了一点点温度。那手,轻轻颤了颤,随后缓缓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那一直无声无息躺在床上的人,突然轻声开口:“李止。”
李汝应一直抖动的肩膀突然僵住,随后却又抖得更加厉害,他缓缓抬眸,脸上还带着泪痕。
视野里,“郝瑟”看着他,红了眼眶,脸上,却是含着笑。
她突然伸手,缓缓抚摸上李止的脸。
她说:“李止,我终于见到你了。”
李汝应彻底僵住,微微茫然。
她脸上的泪,滚滚而落。
替他擦掉脸上的泪痕,她再次开口:“宫玥,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