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汩汩而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胸前的衣襟,那颜色,红得如此刺眼,在万里眼前绽开。
万里仍然保持着那个扣动扳机的姿势,整个人都傻掉了,眼睁睁地看着眼前那鲜红蔓延,看着她往后倒下。
缓缓低头看着手上的东西,他那脸色,一下失去了所有颜色,浑身剧烈颤抖起来。
手里的东西,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啊……”
一声凄厉至极的狂啸刺破天际,带着无比的绝望和悔恨,声声凄厉,撕心裂肺。
但是那凄厉叫声只发出几声,万里就轰然倒地,失去意识。
景翊眼睁睁地看着郝瑟在那一瞬间凭空出现挡在了他的面前,眼睁睁地看着那呼啸而至的东西冲进她心脏之处,看着那东西从她后背穿过,背心一下红遍。看着她无力地倒在他身上。
浑身剧抖的他,抱着她,看着那鲜血洒满了他的手掌,看着她的生命一点一点在消失。
“狗狗,狗狗。”景翊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抱着她跌在地上。身体在抖,手在抖,嘴唇在抖,全身每一个地方都在发抖。
这样的伤,这样的位置,哪怕是容绥,也是救不回来的。
那种心里清楚地知道要失去她的极度恐惧笼罩住他,让他整个人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不断重复:“狗狗,狗狗。”
她的心口,气息弱到几乎感应不到。
虽然整个脑子都无法运转了,可他的手,却本能地放在她背上,疯狂地,徒劳地给她输送着内力。
容绥已经脸色刷白地跑了过来,堂堂神医,也开始手忙脚乱起来,从身上胡乱掏出瓶瓶罐罐,倒出一堆五颜六色的药丸子,不要命地给她塞进嘴里。
可是那手抖得,压根就无法把药丸准确送入她口中。
“不要,不要。”容绥第一次乱了章法,“我是神医,我是神医。”
一双同样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接过容绥手上的药丸,虽然也是颤着手指的,倒也顺利地将药丸给郝瑟喂了进去。
容绥抬眸,眼里是李汝应那张空灵美好的脸。
那气质,如他记忆里那样,干净清澈,空灵清幽,谦谦君子。
只是那眼里,眼泪不要命地往下掉。
景翊抬眸,那红透的眼眶,怒气横生,透着毁天灭地的恨,却根本无暇顾及他。
他抱着她,反复喊着狗狗。
李汝应知道他们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哽着嗓子轻轻说了句:“是我,刚才的,是北碚国师。”
两个月前,他就被北碚国师给莫名其妙地占据了身体。
只是,虽然他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支配他的身体。
偶尔,当国师情绪不稳的时候,他能短暂操控身体,但是国师仍然在他体内,就好像他看着他时候那样。
只不过,国师很快就会重新占据回来。
这一次,他之所以能回归,只是因为国师在看见她倒下那刻,精神受到极大刺激,自动被他挤了出去。
他也不知道国师去了哪里,还会不会回来。
刚才,他也全程听见了双生子的事。
李汝应脸上的泪,一颗一颗掉下。
果然啊,终究还是逃不开这个宿命。无论以何种方式,他永远,会成为他的兄弟。
只是,那些秘密,他还不能说,只能等他们自己恢复记忆。
容绥愕然地看着他,眼神有些茫然。
“这段时间,被他附身了。”李汝应说了这句,就不再说话,蹲了下来,也拿手覆盖在郝瑟身上,对景翊道:“我来,你的内力太过彪悍,她受不住。”
景翊茫然地将郝瑟交给他输送内力,看向容绥:“她不会死,对不对?”
“嗯。”容绥声音很低,移开了眼,不敢面对景翊那让人心悸的眼神。
她的伤势,从心脏处对穿,其实,根本没有希望的,离开,是迟早的事。
作为神医,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只是,那结果,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李汝应死命咬着毫无血色的唇,将他那如春风细雨的内力缓缓输入,眼泪,却不要命地一直在掉落。
其实他也知道,根本无济于事,连容绥眼里都是绝望,他这样,也只能是尽量延续她的生命罢了,可是,总会消逝。
他都已经放弃她了,为何,还是这样的结局。
真的是逃不掉的宿命吗?
那一日,他在梦里,见到了师父的祖师爷,他告诉他……
……
北碚国师的府邸。
一直躺在床上的万里,一下睁开眼,那本来清澈的眼神,瞬间红透。
果然,回来了。
在占据李汝应身体这段时间,他的本体,一直留在北碚。
刚才,情绪崩溃的瞬间,精神力涣散,李汝应终于成功将他挤了出去。而一旦被驱赶出去,就再不能重新占据。
况且,也没必要占据了。
他知道,菲菲已经知道他是万里了。因为,她在倒下去之前,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虽然没发出声音,可他看明白了,她在说:哥哥。
万里一下从床上蹦起来,颤着手指,虚空一抹。
元宇宙出现。
他一头扎了进去。
他要回去,用尽任何代价救回她。
虽然,希望很渺茫,那样的伤,他根本不敢多想。
黑色漩涡消失。
……
郝瑟的胸口,那丝气息已经弱得几乎看不见,整个人是处于昏迷状态的。
此刻的她,又陷入了那种幻境。
这一次,她的梦里,不再似远似近,不再模模糊糊看不清,所有的镜头,都异常清晰了起来。
无数画面在她面前滑过,就好像,那古老的胶卷,在顺着时间长河,一点一点地放着电影。
只是,画面是近乎真实的彩色,是鲜活的。
画面,还是古代,像天辰,又似乎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