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特助这次打车回去了。
眼看着要天黑,王晏之也懒得去公司,干脆开车带着薛如意往薛家去。她坐在副驾驶,起先还有一句每一句的和他说话,说着说着就没声响了。
王晏之好奇瞄了一眼,发现她斜靠在车门边上睡着了。
他轻笑无奈摇头,继续开车。
半个小时后,车子平稳停在薛家门口,他刚下车周梦洁就迎了出来,问:“如意呢?”
王晏之拉开副驾驶的门,把人抱出来往屋子里走,周梦洁吓了一跳,刚要说话,他就嘘了声。
迎上来的薛大薛二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把人抱上二楼。
等他下来,周梦洁连忙问:“如意怎么了?”
王晏之笑道:“她今天不是拿了驾照要送我去上班吗,结果上了高架桥下不来,自己报警让警察来拖车,弄到现在才回来。估计是累坏了,又紧张过度睡着了。”
薛二不客气的笑出声:“哈哈哈哈,上了高架桥下不来?她驾照怎么拿到的?”还是一次性过。
王晏之郁闷:“让她睡一会吧,晚饭你们先吃,给如意留一些晚点我热一热就成。”
原本今晚约好到薛家吃饭,庆祝她拿到驾照。这会儿人睡着了,饭只能他们吃。他们吃到一半,睡着的薛如意突然下来了,揉揉眼睛,站在楼梯口问:“怎么不叫醒我?”
王晏之赶忙站起来把人牵到座位上坐下,给她盛了碗鱼头白菜汤:“先喝碗汤垫垫吧。”
奶白色的鱼汤上点缀着翠绿色葱花,光闻着就很香,薛如意拿起勺子喝了一口,夸道:“还是阿爹做得好吃。”
薛忠山乐了:“好吃常回来啊。”
薛如意点头,又连着喝了几口,胃里突然一阵翻腾,恶心得她想吐。忍了又忍,终于没忍住,推开关切的王晏之往厨房冲。
桌上的一众人惊疑,王晏之赶忙追了过去,急切问:“怎么了?”
他给她顺背,薛如意眼泪汪汪摇头:“我也不知……呕……”
薛家几人互看几眼,薛大问:“该不会有了吧?”
这模样一看就像啊!
更何况王晏之还杵在那,两年了,再没有薛家人都要怀疑他不行了。
周梦洁走过去抓过她的手探脉,王晏之紧张看着。
片刻后周梦洁点头,出声:“确实怀上了,两个多月。”
“怀上了?”王晏之有些傻了,呆呆重复了一遍。
薛如意推了他一下,蹙眉问:“你不喜欢?”
王晏之回神,连忙摇头:“不是,我……我只是太高兴了。”他确实不太喜欢。
之前他一直有做措施,那次太生气才忘记防范。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的抗拒如意生孩子,不希望她因为孩子有任何的意外。
他问薛如意:“你很喜欢?”
薛如意摸摸肚子,忽而笑开了,盯着他道:“之前不太喜欢,现在喜欢的。”
瞧着她眉开眼笑的模样,王晏之有些担忧起来:本来如意就整天念叨着叫王晏之的,万一再生一个儿子,那他地位堪忧啊。
要生就生个姑娘吧,像如意一样可爱,他还是能接受的。
王晏之把薛如意扶到桌上,连忙问:“你想吃什么,我现在做?要吃什么水果,我让人去买,从今天起你还是不要开车了,举重也停一停,学校那边我去说,尽量把课程安排松一些,明年快生的时候可以提前出来实习。”
周梦洁苦笑不得:“这才刚怀上不会把医院都安排好了吧?”
王晏之点头:“想好了,必须安排好。”
自从薛如意怀孕后,王晏之再也不加班了,甚至经常把工作带回
家做。每日坚持接送她上下学,危险的东西一概不让碰,吃喝都要经过他的手才给入口。
晚上睡觉都时刻提防她摔下床去。
梵音的员工从害怕薛如意来,到无比欢迎她来,只要她来周总必定提前下班。
公司内部群能炸一小时的烟花。
接近年关,天开始下雪,王晏之特意让人定了厚厚的绒毯,家里连客厅都铺上。薛家也铺上,她时常来的办公室也铺上,恨不得连她课堂上也铺上。
整个人更是被他裹成个球,夸张到给她整了个手炉捧着。
薛如意无语:“有热水袋,你弄个手炉干嘛?”她捧着手炉左看看右看看,惊讶的发现那手炉镂空处刻着金丝梅枝,竟与当年他在上京时常捧着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个手炉在哪里找来的?”
王晏之解释:“从国内的一个拍卖会上拍到的,据说这手炉里的香有安神养胎的作用,你捧着好。”
“拍卖会拍到的?”
王晏之点头:“你要是喜欢,我再去给你找找还有没有其他好看复古的东西。”
“那你去打听一下,这东西是哪里出土的还是谁家传下来的。”
王晏之一个电话就问出了来龙去脉。
“这东西是一户姓王的祖上传下来的,据说是他太太太太太……祖伯父用过的,距今已经有几百上千年了。”
薛如意把这话说给薛大听,薛大捧着那手炉打趣:“该不会是逍遥侯和沈夫人又生了个儿子,把这手炉传下来了吧?呵呵呵,倒是挺有意思。”谁知道他们穿进去的是哪个朝代,又或是哪本书。
两个世界不可能串联起来了吧。
他笑着笑着,看向突然沉默不语的薛如意,迟疑问:“……你,怎么了?”
薛如意摇头,有些伤感道:“其实,我还挺想古代日子的。林二丫、小胖子、沈修、李清翊、阿芙他们……”
“这辈子肯定见不到了。”
薛二也有些感慨,也能理解如意,毕竟她从出生就在天启。
“二哥,你陪我去拍一套古装吧,就像在桃源村一样的古装,我想把它挂在家里。”
可能人怀孕了总会多愁善感,总会想起以前不太在意的事。
薛大点头说好。
腊月初六那日,天又下了一场大雪,路面上早就积了厚厚的一层。柏油马路雪被压化形成一层薄冰,出门的车辆稍微不注意就打滑。
原本薛如意想在室外拍,薛大怕她冻着,坚决不同意。打电话给王晏之,让他安排个摄影棚,模仿外头的雪景在室内拍摄。
王晏之一听说她要拍照,联系好摄影棚和摄影师后,还是不放心,立马丢下手头的工作跑了来。
他进摄影棚那会儿,就只见到薛大捧着那只梅枝手炉坐在椅子上同人说笑。
王晏之环顾一圈,走到薛大身边问:“如意呢?”
薛大瞧见他来,立马站起来,指了指化妆间道:“她去换衣服化妆了。”
王晏之刚要往化妆间走,薛大就把他推到另一间化妆间道:如意让你也换衣服和她一起拍。”
王晏之不放心,边被推着走边扭头问:“她怀孕了,能化妆吗?”
一旁的摄影师笑道:“周总,我们用的东西你放心,对孕妇无害的。”
王晏之换完衣服后被化妆师一阵倒腾,看着镜子里白衣墨发的人有些恍惚。
走出化妆间后,犹豫的问薛大:“这衣服和造型怎么瞧着有些眼熟。”
薛大笑道:“能不熟吗,这是你第一次见如意,滚下马车时穿的衣裳。”
王晏之:“第一次见如意?滚下马车?穿成这样?”他上下打量自己,越看越疑惑。
明明他从未穿过这衣裳,但总觉得很自在,好像他原本就该这么穿。
他只是单单穿着这身衣裳站在这,就像被打了光,吸引了摄影棚里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本说笑的工作人员和摄影师集体停下,愣愣的看了他两秒,然后才感叹出声:“周总,你简直就像是古代走出来的贵公子,比那些个明星上镜多了。”
薛大把手炉递到他手里,也附和道:“什么像,他呀,原本就是侯府家手握免死金牌的世子爷。”
众人以为薛大在说笑,纷纷笑出声。
薛大笑完,越过王晏之看向女化妆间的方向,眸子亮了亮,难掩激动的喊了声:“如意。”
王晏之扭头。
鹅毛大雪里,薛如意一身石榴红的裙装,乌发如瀑,杏眼弯弯走来。整个人如同三月枝头柳,散发着蓬勃喜人的生命力。
王晏之整个人愣在那,越发觉得这场景熟悉。
他仔细回想,脑袋像是要炸开,缓缓走来的薛如意越来越模糊,手里的梅枝手炉啪嗒砸在地上,一股苦药味顿时弥漫在摄影棚里。
众人惊讶,薛如意提着裙摆快走几步,边走边喊:“王晏之?”
王晏之王晏之王晏之王晏之……
王晏之头痛欲裂,倒在漫天吹起的白色泡沫雪里,恍惚看着薛如意一步步朝他走来。
“喂,你起来。”
“你压着我猪肉了。”
古代的一幕幕从脑海里掠过,画面越来越清晰。
如意趴在窗户上问他会不会编络子、如意躺在朗朗青天下晒太阳、如意同他拜堂入赘、如意突然凑过来吻他……
如意被他连累掉进水里、如意拦住他轿子歇斯底里的骂他、如意喊他夫君。
大婚那日,全程围观、十里红妆……
他叫王—晏—之。
薛如意跑到他身边急了,伸手拉他,“王晏之,你怎么了?”
摄影师猛然见到这两个璧人忍不住端起相机卡卡两声,一旁的薛大急得大骂:“还拍,都快出人命了,还不快送医院!”
众人这才从慌乱中回神,合力把王晏之抬上车往市医院去。周梦洁接到电话,早已等候在急救室外,等人推了进来,连忙伸手去探脉。
顺口问跟来的薛大:“怎么回事?”
薛大摇头:“不知道啊,我带如意去拍古风写真,晏之也跟去了,换了衣服没一会儿就突然晕倒了。”
薛如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抖着声问:“阿娘,他不会被我折腾死了吧?”她也没有很娇气啊,是霸总王晏之硬要给她霸总女人的尊贵。
周梦洁探完脉后,紧皱的眉头松开了,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没什么事,大概是没吃早饭连续工作,然后又着急忙慌的去找你,饿晕了!”
薛如意、薛大:“……”
急救室外一众医生护士和跟过来的摄影师等人集体静默:霸总居然被饿晕了!
薛如意:“那他怎么不醒?”
周梦洁吩咐护士道:“推到vip病房,给他吊两瓶葡萄糖。”
薛如意不放心:“就这样?”
周梦洁点头:“就这样。”她又补充道,“可能气血还有点不稳,大概受到了刺激,待会他醒了,你顺着他一些。别挡在这儿了,快把人推走。”
薛如意跟着护士把人推到vip病房后,打电话让肖特助买了一碗粥和几个小菜送来。
半个小时后,王晏之幽幽转醒,就对上薛家几人和肖特助、摄影棚里一众人关切的眼神。
他刚想坐起来,薛如意立刻把枕头递到他背后,难得温柔抱了抱他,学着他往日的口气丢出一句霸总语录:“该死,看到你晕倒,
我居然如此难过!”
王晏之僵了僵,不动声色回抱她。
站在旁边的肖特助提着保温桶上前,笑呵呵道:“周总,这是我特意去a城顶级ringk音乐餐厅给您定的养生粥,据说是法国米其林五星大师亲自烹饪,精选一百零八道食材,熬制一天一夜才得这么一碗……”
王晏之想起先前的霸总行为,尴尬得想挠墙:他先前铁定是因为穿过来撞到脑袋了,才如此抽风。
摄影棚里一众人见肖特助如此拍马屁生怕落后,立马挤上前,齐齐鞠躬朝王晏之表示歉意:“周总,都是我们的过错,您千万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我们佳和文化是个屁放了吧。”
王晏之本想说不碍事,然而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天凉了,佳和该破产了!”
王晏之:“。”他为什么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