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妙的是,那画还能倒挂。
当水中倒影变成正面,虚虚实实, 真真假假, 叫人分辨不清画里画外。
这份巧思确实引人惊艳。
萧老夫人见过世面,也对渔翁垂钓赞不绝口。
相较而言,她更喜欢倒挂带来的视觉冲击,意境非凡。
萧煜并未跟她说出自沈映蓉手笔, 萧老夫人还以为是哪位隐居的道人所作。
恰逢萧品安过来,他当年可是正儿八经参加科举入的仕, 对诗画自有鉴赏力,也觉得渔翁垂钓甚有意境。
他捋胡子道:“此画颇有王昌中遗风,却又自成一派,尽显巧思,着实难得。”
萧老夫人拄着拐杖道:“不知长青居士是何方人士,若有机会,倒想与他探讨探讨。”
萧煜忽悠道:“大母就别想了,长青居士已经八十多岁,云游四海居无定所,甚难寻人。”
萧老夫人信以为真。
她显然很喜欢那画,特地差人用上好的纸张把它裱糊起来,挂在自己的佛堂里。
戏弄自家祖母甚有意思,萧煜同沈映蓉说起这茬,被她揪了耳朵。
“四郎这般忽悠,若是被你祖母晓得,定要撕烂你的嘴。”
萧煜嘿嘿的笑,夸张的言语叫人忍俊不禁。
当时他并未把这事放到心上,不曾想,大婚那天被萧老夫人摆了一道。
入秋后,莫约到七月中旬时,沈映蓉的外祖舅舅们才顺利入京。
萧家祖宅那边的仆人引着他们过来,有六七位,还有几位则是沈方哲挚友们。
众人聚到一起欢喜不已,他们先休息两日,萧煜便安排游览京城,好吃好玩热情招待。
这是赵屠夫第一次进京来,走马观花看得热闹。
人们游览当年沈肃的故居,沈映蓉挽着他的胳膊,跟他讲解当地的风俗人情。
晚上赵屠夫跟女儿女婿说起这边的见识,赵氏摆手道:“爹快莫要再说了,省得出洋相。”
沈方哲笑了起来,调侃道:“琴娘才来京城多久,就操着一口官话了。”
赵氏:“你莫要埋汰我。”说罢对赵屠夫道,“爹是不知道,我们两口子才来时,哪哪都不自在,就跟那乡巴佬进城一样,畏手畏脚,一身小家子气。”
赵屠夫咧嘴道:“白日里我问四郎,咱们这帮穷亲戚会不会让他丢脸,他说娘亲舅大,咱们能千里迢迢过来,就已经是赏脸了。
“那小子可真会说话。”
沈方哲道:“若论起人情世故来,四郎行事圆滑,我是比不上的。
“爹难得来一回,便在这边多待阵子再回去。”
赵屠夫:“我啊,是又喜又愁,喜的是你们芝麻开花节节高,愁的是以后要见一面山高水远的不容易。”
三人坐在一起唠了好一阵子家常。
接连数日萧煜都亲自带他们到周边玩乐,有时还带众人去京郊的庄子里骑马。
沈旭蠢蠢欲动,萧煜教他骑马技巧,先用老马尝试。
赵氏担心不已,生怕他摔下来。
沈映蓉道:“阿宝既然想学,阿娘就让他试一试罢。”
小子也是个悟性高的,老马体力差,性情温顺跑得也慢,最适合初学者。
很快沈旭就能自己驾驭了,他在马背上颠簸,高兴不已。
萧煜站在马场上,叉腰看向沈映蓉道:“你瞧小子那点出息。”又道,“待他会骑马了,什么时候我教他打马球。”
沈映蓉:“阿娘担心得很。”
萧煜:“一老爷们儿,哪能连马都不会骑呢?”又道,“以后入了仕,去往州县上任,骑马在所难免,总得学上。”
马背上的沈旭有方安盯着,两人自顾去观红枫。
这时候山上的枫叶颜色各异,有青绿,有泛黄,也有开始转红的。
阵阵秋风吹来,一场秋雨一场寒。
二人并肩走在小道上,萧煜要去牵她的手,沈映蓉忸怩道:“被看见了不成体统。”
萧煜撇嘴,“再过几日就亲迎了,还装什么正经?”
说罢非要牵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
沈映蓉嫌弃掰开。
两人别扭的小动作被马场这边的人们看见,全都笑了起来。
萧煜后知后觉扭头,见众人笑他们,他也有些不好意思。
沈映蓉掐他一把,“没个正经。”
萧煜厚颜道:“我几时正经过了?”
沈映蓉白了他一眼。
这些日她过得极其快活,能与家人在一起,不再像以前那般孤独,出入自由,无人管束。
那种身心自由是以前在江玉县没有的感觉,会顾虑已婚妇人的身份,注意言行,就算公婆开明,也得尊老。
但在这儿根本就没有那么多规矩,因为她自己就是主人,再加之萧煜又是个随性的主儿,她彻底放飞自我,完全不加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