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一瞬间的灵气激流,竟让苏灵直接得获仙体,再有请神相助,哪怕她们二人同归于尽,苏灵也极有可能同三百年前的陆怀瑛一样,直接飞升!
    绝对不能如此!
    四周的怨气本就越来越稀薄,那道幽深的大门竟渐渐有了关闭之势,他望着魔域之门,眼中已癫狂到流出血来,双臂一阵,李长夜身旁的修士皆被势不可挡的魔气击飞,他暴烈地嘶吼:“既然阻我,那就同归于尽!”
    他高高抬起掌心,强劲的魔气生出,天外两声苍雷,雪白的闪电划破夜色,可浓夜依旧那么黑。
    “本尊是敛日魔神,永远都不会输给凡人!”
    苏灵不合时宜的暗自腹诽:你不是已经在凡人手中死过一次?
    飞雪骤降,比之方才纷纷扬扬的雪花不知大了多少倍,即便有神光,也是什么都看不见了,李长夜嘴角一勾,眼底是孤注一掷的疯狂。
    他的掌心缓缓出现一道幽蓝色的火焰,竟是他的神元,而后他厉声道:“天!灭!”
    眼前骤然一亮,如同直视惨白的日光,没人能看清那数万道闪电,登时就将头顶的结界击穿!
    陆修飞在最高处,雷电交加之际,他的双眼瞬间被电光割伤,鲜血如注,好在他能无目视物,即便双目已残仍旧不影响他对周围的判断。
    电光石火间他便收了净化之术,凝聚全身所有灵力于掌心,在天雷击穿结界的瞬间,抬掌发出全部灵力,与那漫天惊雷两相对冲!
    一声惊天的炸响从夜寒山而起,迅疾向外扩散,几乎所有人都看见了那万马奔腾般的雪光,听见了那声海啸天崩的巨响。
    许兰阶正站在清都城城主府的廊檐下给难民包扎伤口,遥遥相望夜寒山时,他忽然流泪了。
    耳边沙沙作响,他伸出手去,湿润的雨滴打湿了衣袖,雪停了,是落雨了。
    他那一身翠绿的衣衫宛如早春的新竹,绿意盎然,他抬起头,看见中门处站着一个人,擦了擦眼泪才看清是许兰殊,她茫然道:“兄长,下雨了。”
    说罢,身子一轻,倒在清清浅浅的雨水中。
    巨大的响声之后,苏灵什么也听不见,下意识向天际看去,陆修好似一片飞羽翩然飘落,只是全身鲜血淋漓,他现在是满身血色的仙鹤了。
    苏灵绝望地抬起手,好像要尽力去攥住他飞扬的衣角,可别说他的衣角,连他的气息都抓不住。
    她迷茫地飞身而起,双手碰触到陆修时,天地变色,红霞漫天,金光自云层穿过,浮光蔼蔼,是破晓了。
    那道撕开一切罪恶的魔域之门已经消失在天际,疯狂叫嚣的李长夜也在那场大雪之中,灰飞烟灭,清晨的烟霞之中,一派祥和,好似什么也没发生。
    地上的雪原来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太玄境内银装素裹,陆修的血衣在雪地上开出一朵红花,脸颊上的血液染透了他瓷白的肌肤,苏灵轻轻给他抹去,用指尖抚了抚他的嘴唇。
    玄清派弟子立即奔涌而上,妥帖如陆小白,此刻也大哭了,一起过来的还有慕容嫣,她已泣不成声,苏灵对那些人摇了摇头。
    她听见自己浓重的呼吸:“陆修,陆修。”
    陆修蹙着眉,嘴角不断流出血来,苏灵就给他擦去,对待生离死别,她一向有经验,从十七岁时,她的生命之中一直都在失去。
    这场噩梦中,她失去了自己所有的一切。
    苏灵一直认为,死亡不是什么不能接受的事情,她坚信自己会死在陆修前面,想到那个场景,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想起从南水镇回中原的路上,自己曾经对陆修说:假如我真死了,哪怕死在尸骨成堆的地方,直接葬在那里就好,我喜欢死人,这样你也不麻烦,行吗?
    她真是懂怎么伤人。
    苏灵含着泪,左手抚着他的脸颊,右手盖在他的胸口,将灵力注入给他:“陆修,我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你不要……不要这样惩罚我。”
    忽而,陆修的睫羽微微一动,轻扫了一下苏灵的手指。
    她登时心中一颤,好似将死之人又找回了一丝活气,僵硬的身体终于又能动了,全身止不住颤抖,急促地呼吸着:“陆修陆修……”
    他轻轻睁开眼睛,可眼中被天灭划伤的伤口瞬间便流出血来,他小声道:“苏灵……”
    苏灵再也忍耐不住,无声地仰头咽下眼泪,用手盖在他的眼皮上:“不要动,我给你疗伤,等你伤好了,就能看见我了……”
    “我能看见你。”
    他想抬手擦去苏灵的眼泪,可却没有力气,连血液都开始渐渐凉了下去,他只能无奈道:“别浪费灵力了,我的伤势我知道的,你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