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能和你多合作几年呢。”连星纬对着那灼眼的金银两色焰火,略带嘲讽的喃喃自语,“到头来你还是没有信任我啊,白长官。”
他看到应许离开了,本来想喊住应许,但最后还是没有跟过去。
不上前讨人嫌了,最后也算听一听白长官的叮嘱,对他这位小师弟好一点。
而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
应许几乎摔到了安全屋楼前,这里早没了守卫,连带着住户的灯都没有亮起多少盏。
他没受太严重的伤,甚至他觉得他都还没有释放全力战斗,所以他没有把师姐带出来,没有把白舸竞带出来。
“应许,这是她计划的一部分。”狻猊冷静地告诉他,“她应该早就想好,要跟那怪物同归于尽。”
“可我是她的护卫。”应许把牙咬出了血。
他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要往楼道里赶,可有人要比他抢先一步,从那黑黢黢的楼梯口跳跃而下,扑到了他怀里,把他伪装用的眼镜撞飞了出去。
应许嗅到了玫瑰的香气,昏暗的灯光下,他还没看清楚应允的脸,委屈惶恐悲痛,各种各样酸苦的情绪一涌而上,逼得他刚被风吹干的眼泪直掉,而他一个字也说不出。
“都结束了,好孩子。”应允沉着地将他搂紧,不顾他身上的硝烟与血腥。
这样晴朗的一个静夜里,种种原因之下,他们所在的位置灯盏陆续熄灭,没有夜晚的中心城区一半沉眠、一半又经久不绝地燃烧。
那场爆炸带来的大火似乎影响到了夜空的星星,使它们散落的星芒都染上了殷红的色彩,但却给沉眠的地方带不去一丝光明。
应许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他补全了许多次落泪的无声,也补全了他从实验室的人造子宫里第一次睁眼时,没有任何表情的麻木。
他已经记不完全五岁以前的事情了,也已经不太记得五岁以后那些灰暗不堪的瞬间。
他有应允,有狻猊,有师姐师兄……有很多很多足以照亮一生的光芒。
可是为什么,有些光芒也会消散,在这样一个已经胜利的前夜。
“应允,我不甘心……我应该……”应许泣不成声,每一个句子都说不完整。
应允没说他应该什么不应该什么,应允只说:“我会一直陪着你。”
*
谁能想到持续了百年的人虫战争,会以这样的形式仓促地落下句点。
很多细节联邦的专家们都无从考证,因为当事人死的死藏的藏,而连星纬没死没藏,哪怕并不清楚其中内情,也能像公众解释个大概。
他用了些春秋笔法,将自己加入到了白舸竞的决策里,不过他尚且有点良心,没有抢占白舸竞的功劳,反正人都烧成灰了,不可能再拼凑起来找他的麻烦。
连星纬预计自己的仕途将十分顺利,白舸竞为联邦除害,也间接帮了他一个大忙,这是他之前想也不敢想的,所以在白舸竞下葬前,他偷偷藏了一小瓶她的骨灰。
近日联邦的头条报道也写得很有意思,明晃晃地批判联邦高层是联邦的蛀虫,毕竟拔掉了一整个白家,就约等于消灭了虫族——这其实也算是一种春秋笔法,翁陶然手里的资料已经很明确地解释了是虫族卧底隐藏在白家,杀掉卧底才算消灭虫族,但这个真相似乎没多少人在意。
联邦政府摇摇欲坠,急需组建新的领导团体。
连星纬准备在这个百废待兴的世界里大展身手,但在此之前,他抽空回了趟实验室,把白舸竞的骨灰交给了谷天青。
连星纬没有见到谷教授,据谷天青说,她从主星回来就泡实验室里,跟夫诸机甲里的灵魂碎片聊天,而谷天青的作用是,定时帮她唤醒机甲。
“她这是被敖霜打击到了?”连星纬忍不住笑。
哪怕在自己面容死寂的心上人跟前,他面上都是收不住的笑意。
他没有那么喜欢谷天青,他清楚得很,不过相比于其他人,谷天青很适合他心上人的位置。
大概就是谷天青身上拥有的正直善良,是他一直向往的美好品质,哪怕谷天青不算聪明甚至有些执拗。
“我先前还以为能在前线看到你。”连星纬自顾自地说,他给出了骨灰,谷天青没道理赶他走,“谁能想到,你这几年真就一直被困在第十旅了。”
谷天青没有搭理他,拿到白舸竞的骨灰后,她整个人凝固成一尊大理石雕,只手指在骨灰瓶身轻轻地摩挲。
“其实白舸竞是个很不错的人,你要这期间求一求她,她估计能给你安排个好差事,至少调到授书台,能跟她常常见面。”
“但你就是太正直了,全然不受嗟来之食,而且一听她要和别人订婚,就跟她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