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黎,”谭诺看起来明显不同意,“你伤得很重,不能任性。”
“所以呢?你就让我放弃演出,让杜闵的奸计得逞吗?”方黎沉下脸来,“他们摆明了就是要我的手受伤,所以我更不会让他们如愿。就算你来不及提醒我,我两只手都伤了,只要还能站起来,我就要站在舞台上。”
“方黎……”谭诺的神情多了些无奈和痛苦。
“你从认识我的那一天起,就应该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了。你要不狠心把我打蒙了,要不就联系陈亭去医务室给我包扎一下。”
说罢,方黎抽了几张纸巾覆盖住伤口,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大有“非暴力不合作”的决心。
而谭诺就这么凝视着他,眉心紧蹙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而片刻后,只见谭诺那皱在一起的眉忽然舒展开来,仿佛释然一般。
随即,他竟拿出手机,通知了陈亭。
等人带着医生赶来,用时竟不过十分钟不到。
陈亭大惊失色:“怎么搞的??”
谭诺看了一眼地面当做回答。
陈亭怒骂一句脏话。
“没人看到你带医生过来吧?”方黎小心地问。
“放心吧,谭诺刚叮嘱了,”陈亭说,“不过你这伤……不是我说,你还是去医院的好。”
方黎垂下头,没有回应。
陈亭叹了口气:“好吧,算我放屁。”
其实方黎知道这两个人都在关心他,可是此情此景他实在不能认输,也不敢认输。
很快就是开幕式的开场,也是他们的合奏《前世今生》。
这是浦江爱乐第一次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演奏,他绝不可能缺席。
医生小心地为他清创,包扎,而谭诺则半跪在他身侧,视线始终落在他的手上。
“伤的不算特别重,不然我作为医生是不可能让你上台的。”
医生包扎完毕,站起身边整理药箱边说。
“多谢医生。”方黎感激地说。
“最多能撑一个节目,然后就得去医院。”
医生的话竟是对谭诺说的。
“医生,我……”
方黎的话刚一出口,谭诺的刀眼倏地飞来。
他立刻噤声。
医生走后,休息室内变得无比安静。
走廊外却是纷繁吵嚷。
一道门隔绝了这一切,方黎感觉有些割裂。
他的手好了些,雪白的纱布阻挡了血流,但当他轻轻握拳,却能感受到伤口撑开的钝痛。
“真应该逼你上飞机。”陈亭阴恻恻地说。
方黎没有驳斥,而是看向谭诺,就这么注视了一分钟有余,才小心翼翼地问: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谭诺终于看向了他,当他们的视线交叠,他竟从对方的眼中得到了答案。
“我只恨自己不能把你叠起来塞进口袋里。”谭诺的表情满是痛苦。
方黎一时语塞。
而陈亭则满脸写着无语:“以为你好歹能管管他……算了。”
说着,他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五分钟,上场吧。”
方黎闻言立刻起身,整个人兴奋又紧张。
他从琴盒里拿出了曾经的那架小提琴,随手拨了几个音——一如记忆中清脆悦耳。
随即,他握着琴颈和弓弦率先走出了休息室。
“方黎。”
刚踏出半步,他听到谭诺呼唤自己,倏然转身,那人竟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柔和的笑。
仿佛与记忆重叠,隔着沧海桑田,眼前仍是彼此。
旋即,谭诺走到了他的身旁。
他们相互对视、微笑,刹那间的心有灵犀胜过千言万语。
方黎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此刻,乐手们也在走廊里等候。
方黎看到了关心的目光,当然,也看到了隐藏着的恶意。
他选择忽略掉那不和谐的因子,对乐手们微微一笑,说:
“诸位辛苦了,今晚是浦江爱乐第一次在如此大型的演出中露面,还请诸位认真对待。”
谭诺颔首表示认同,随后,他对一旁的徐慕闻说:“徐先生,你接替杜闵上台。”
语气不容质疑。
“为什么?!”杜闵果不其然的炸了,“都快上台了竟然说这个?想耍我就直说!”
“话我只说一次,”谭诺的语气冷若冰霜,“若还想要体面就自己离开。”
杜闵看起来明显有些慌张:“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见这家伙依然嘴硬得要命,方黎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刀片,走到杜闵面前,用完好的那只手,小心地放进对方的燕尾服口袋里。
“手段不错,”方黎笑着说,“物归原主。”
杜闵顿时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是想栽赃嫁祸我吗?!”
方黎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只见谭诺边揉着眉心,边说:“陈亭,帮帮忙让杜先生回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