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药更有用,”黎彗说完静了静,又补充,“少数时候,和他待在一起让我觉得我并没生病。”
宣景手指一顿,发愣的空档游戏角色瞬间失血大半,他面露无奈,丢了手机道:“你怎么能把你哥当药啊?我可以跟你讲个我朋友的故事,他也有一个哥哥,因为他哥,年轻时候有阵同样要死要活的,但后来他意识到,对待这样过溢的情感,更要学会适当开口。”
“他跟别人亲近,你就要让他知道你的滋味啊,你难道不能告诉他,你很难过很不舒服吗?”宣景皱着眉道,“憋在心里让别人猜来猜去,憋够了就要自杀了事,说实话你这样跟喜欢逃跑的周钦玉有什么区别?你俩也真不愧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
门这时被人从外面推开,进屋的是周钦玉,他开始好像并没注意到病床的动静,只是拎着茶壶放到桌上,又去了里间洗净手。
从里间走出来后,他理起病房架子上的毛巾,边理边问身后的宣景:“你什么时候走?”
宣景摸了摸鼻尖,“我马上就走,但你要不要回头看看我?”
周钦玉闻言皱眉转过身,视线落在宣景脸上,不悦道:“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
宣景也没生气,只朝黎彗的方向略微抬了抬下巴,等周钦玉视线偏移过去,他十分满意地看到周钦玉本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行了,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宣景拿起手机和背包,深藏功与名地快步走出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屋里这时仅剩下两人面面相觑,周钦玉手背到身后,又放回前面,他在黎彗淡淡的注视下走过去,拿起床头桌上的杯子又慢慢放下,有些干巴巴道:“你醒了。”
“嗯,”黎彗瞧着周钦玉明显憔悴的面容,心里一钝,他说,“你瘦了。”
周钦玉“啊”了一声,垂着头说:“吃不下饭,胃口不好。”
没等黎彗问为什么,他就自问自答:“为什么吃不下饭?因为总想着你所以没心情吃饭。”
黎彗闻言脸色微怔,他反应了好一阵,不知道是捡哪句好听的作回应,所以最后什么也没说。
周钦玉倒也不在意他眼下像个闷葫芦,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道:“我今天离开病房三次,上午是去超市买菠菜,因为医生说你醒来吃这个更好,中午是去骚扰医生问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还有一次是刚刚,我去家属区接热水,”周钦玉说着,指了指身后的大茶壶,“就那个绿色的,装完热水特别沉。”
黎彗问:“特别沉?”
“是啊,”周钦玉点点头,“但没有你沉。”
此言一出,两人都有一定程度的沉默,因为都不出意外想起前几日的那个雪夜,周钦玉长舒了口气,语气很平静:“疼吗?”
疼吗?手腕上那么多道长短不一的刀痕,疼不疼,想着,周钦玉眼睛有些发热,他偏过头,没有再看黎彗。
“有点疼,”黎彗说着,手从被窝里拿出来,“但也还好。”
周钦玉望着他手腕缝针后,蚯蚓般的一道道黑色细线,最终什么也没说,将黎彗的手重新塞进被窝,摇摇头道:“放进去,外面太冷了。”
“好,”黎彗应着。
应完又突兀地问,“今天吃菠菜面好吗?”
还没等到周钦玉的回答,他忽感一阵困意来袭,眼皮也愈加沉重,周钦玉明白他体力消耗了大半,或许又要昏睡,所以凑过去亲亲他的额头,低声问道:“困了是不是?”
黎彗含糊嗯了一声,他说:“你可以抱我睡觉吗?”
“可以,”周钦玉答应着,脱掉外套和毛衣,身上只留下单薄的秋衣秋裤就钻进被窝,他没有躺下,倚在床头,静静盯着黎彗的眉眼,然后说:“小彗,等你好一点,咱们就回家吧。”
黎彗眼睫毛轻微颤动,他问:“你这次不走吗?”
他的哥哥向来喜欢选择逃跑才对,害怕或是厌恶,因为惹上这么一条非他不可的人命。
“我以前以为,我走了你会过得更好,”周钦玉抿了抿唇,“现在知道你根本没法照顾自己。”
黎彗语气很冷静道:“这是我的事情,你并没有义务要照顾我。”
“义务?什么意思,所以你要我走么,”周钦玉说完,感到一阵难以描述的难堪,“你现在生我气,是要让我走吗?”
他没有等到回应,因为耳边传来一阵平稳的呼吸声,是黎彗埋进他怀里,贴着他不知不觉睡着了。这么一只爱嘴硬的小鸟,周钦玉恨恨地想,我才不要做他的巢,想着,黎彗搭在他腿上的手轻轻一动,他便着急地连忙拍拍,好让这个恼人的弟弟能够安稳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