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阴听罢,眼中掠过一抹明悟,唇角泛起一丝赞许之笑:“酆都大帝此举,颇具人情,非但安抚了幽魂,亦使他们在轮回漫长等待中,有所依恋。”
独孤澜颔首,目光在四周摊贩间游移,似在寻觅何物:“诚然。此鬼市非但为幽魂提供了交流、交易之所,亦使他们能在一定程度上重温人间之景,不至于过于恐惧不安。”
“你看那边,”温淮阴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摊位,那里聚集了不少亡魂,他们围绕着摊位,似乎在观看着什么表演。
“那些亡魂围在一起,不知是在瞧什么新鲜玩意。”温淮阴说完,拉着独孤澜一道过去凑热闹。
二人趋步近观,原是一老艺人正演皮影戏。
温淮阴大为惊异,即便是繁华至极的东都城内,亦未曾见皮影戏表演,否则老张头的说书,亦不会如此热闹。
想不到,这地府竟比人间更为热闹。
此街道似无尽头,二人行了许久,依旧望不到尽头。
温淮阴与独孤澜走近那排队之亡魂,温淮阴好奇地问道:“我们去那处看看可好?”
他指向前方,那里有不少亡魂正在列队等候入门。
独孤澜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你可知那是何地?”
温淮阴摇摇头:“不知,但见如此多亡魂排队,或许是个好去处。”
二人混迹于亡魂队列之中,可真当进入其中后,两人站立在原地。
温淮阴面露尴尬之色,立即与独孤澜表明态度:“我……我亦未曾料到,此地竟是花楼。”
话音未落,便见一娇小女子,搂着俊美小郎君的腰,自他们面前而过。
温淮阴目瞪口呆,若他未看错,那女子的手,似已伸入其衣领内。
而那怀中的小郎君,面色红润,还眉目含情看了他一眼。
温淮阴心中不禁感慨,地界“民风”竟如此豪放。
独孤澜见其嘴角抽搐,一副惊骇之状,忍不住笑道:“未曾料想,你竟好此道?”
独孤澜故作一副受伤之态:“你是也想要如此吗?”
温淮阴连连摇头,唯恐摇头稍慢,令其误会:“你信我,我当真不知此地竟是花楼。”
话音未落,便闻旁侧女鬼嘲讽道:“小郎君,谁不知百花楼乃是鬼市中最为闻名的花楼,你言此话,岂非诳鬼!”
温淮阴:“……”
那女鬼行至独孤澜前,上下打量一番后道:“家中既有如此俊美小郎君,尚且来花楼寻欢,果真是家花不如野花香,未尝过的粪都觉着香。”
温淮阴:“……”
“小郎君,世间男子皆不可靠,他若不珍惜你,姐姐自会疼你,何不随姐姐去?”
女鬼话音未落,手绢未及独孤澜面,温淮阴已抢先一步将其抱走。
“诶诶诶,怎么走了。”眼看都要撩拨上了,人却没了,女鬼朝着二人大喊道。
“我冤枉。”温淮阴紧拥独孤澜,不肯轻易放手,一路疾行,直至那女鬼的身影消失不见,方才略略放松怀抱。
生怕他听了那女鬼之言,心生去意。
独孤澜强忍笑意,他当然知道他冤枉:“你可都改了吧。”
温淮阴心中有口难言,只觉无力辩解。
幸而此小插曲未久,便被一阵惊呼声所打断。
但观戏台上,红纱似云霞缓缓垂落,丝竹声随之悠扬而起。
群鬼皆侧目,目光齐聚高台。
温淮阴与独孤澜亦随群鬼之视线,凝视那红纱轻垂之所。
纱幔之后,若隐若现,数道曼妙身姿,随着乐音起伏,开始翩跹起舞,宛如仙子下凡,轻盈飘逸。
她们身着彩衣,头戴珠翠,面涂粉黛,眉目如画。
忽闻一声惊呼,自上而下一绝世佳人翩然而降,落于红纱之后。
其身姿轻盈如燕,宛若天降仙子,打破了高台宁静。
独孤澜眸中闪过一道异样情绪,显然是认出那台上之人身份。
红纱之后,佳人身影若隐若现。
随着舞蹈渐入高潮,佳人舞姿愈发狂放不羁,长发随风飘扬,衣袂猎猎作响,眼神炽热而深邃。
正当温淮阴惊诧之际,旁侧忽然传来一道冷声:“浪荡子。”
温淮阴诧异侧目,见一绝美女子。
可对方一见他,双目圆睁,流露出惊恐畏惧之色。
视线微移,瞥见温淮阴身旁的独孤澜后,强行止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点头示意,随即匆匆离去。
温淮阴回首问道:“我生得如此骇人吗,她为何见我就跑?”
独孤澜忙安抚道:“或许你与她某位故人相似,一时未辨亦属常情。”
温淮阴细思之下,确信未曾相识那女子,便不再将此事挂怀。
遂收回目光,继续凝视台上舞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