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土蜂蜜,你要喜欢的话,到时候带回广州,家里还有两罐没开封的。”
“又吃又拿,多不好意思啊。”
周叙笑笑:“这边的人热情,见我们回来,三天两头送东西过来,家里已经堆了不少土特产。”
程知微三两口把凉粉吃完,放下碗,感慨道:“自给自足,以物换物,真好啊。”
周叙抬手看表,下午 4 点半,这个点出门刚刚好,于是问她:“你不是想去稻田看看?傍晚的稻田最美,还能看到落日。”
她一听,眼睛都在发光:“你等我一会儿,我进屋换件衣服,有点热。”
这个冬天,如周叙所言,是个暖冬,在太阳底下晒一会儿,直冒汗。
“带件薄外套,太阳一下山风就凉。”他叮嘱道。
“好。”
她换好衣服出来,周叙已经在门外等着。
接过他递过来的头盔,程知微傻笑道:“骑电动车去啊?”
“那边没位置停车,电动车方便。”
程知微系好头盔的带子,坐上车后座,手抓着后面的护栏,对他道:“可以走了。”
这个点的乡道比她中午来时多了许多人,三三两两聚集扎堆,有人在闲聊,有人在打牌,孩子已经放学,背着书包在打闹说笑。
那桔梗还没烧完,绕着池塘冒烟,买鱼的村民早就已经离开,傍晚的鱼塘一片宁静。
在他们经过时,有人喊住周叙。
程知微看过去,黝黑的中年男人,脸上没有几两肉,眼睛却亮得出奇。
“黄伯伯,今晚去家里吃饭。”周叙朝他喊道。
“鸡蛋吃了吗?”那男人朝他们走近:“刚刚钓上来一条鲤鱼,一会儿给你们送过去,黎大姐的红烧鲤鱼一绝。”
男人竖起大拇指,又看向程知微,笑问:“小满,女朋友啊?”
周叙摇了摇头:“朋友。”说完,他又道:“今晚做了您的饭,到家里吃啊。”
男人摆摆手:“别煮,今天过节,我自己开伙。”
道别了黄伯伯,去稻田这一路,程知微已经数不清停下来多少次。
在这个村子里,似乎每个人都认识周叙,不断有人热情地跟他打招呼。
而周叙,始终谦和有礼地回应。
程知微好奇问他:“怎么这村子里好像每个人都认识你?”
“奶奶是村里的明星。”周叙侧过头,对她道。
五十多年前的梅渡村是梅州市最贫困的村子,三面环山的小村落,种什么都活不了。
那时候,奶奶是下乡的技术骨干,在这里扎根十余载,带着村民种水稻,栽果树,日子这才一天一天好起来。
“这几十年来,奶奶长居广州,她的园子里也没特意托付给谁,但是这么多年,园子没有荒废掉,每年一到夏天,我们都能收到很多蔬果。”都是村民默默在维护奶奶的园子。
程知微对这个传说中的园子感到好奇,她也想去看看。
“明天去。”周叙对她道:“一会儿天黑了路不太好走。”
去往稻田的路上是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直路,电动车在乡道上驰骋,干爽的风扑面,带着清新的青草香。
程知微望向两侧,左手边是黄澄澄的稻田,右手边是鲜艳的花海。
她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好奇。
“周叙,那些是什么花?”
“红梅。”因为风大,周叙的声音有些变形:“这边的人过年都喜欢买些梅花放家里,你刚刚看到的是这附近最大的梅花种植基地。”
程知微闻言,回过头去,四五亩地的红梅盛开,在太阳照射下,仿佛冬日里一团燃烧的火焰,热烈又坚韧,可谓壮观。
她心想,城市里没有这样的风景,就算有,那也是要被圈起来收门票的。
“前面有一段石子路,你抓紧。”周叙扭过头对她道。
她下意识抓住他上衣下摆。
石子路崎岖,电动车的防震不怎么样,她在车后座好一阵颠簸。
周叙怕她不适,刻意缓了车速。
“那边是什么?”程知微拍了拍他的肩,低声问道。
就在她左手边一百米处的平行乡道,聚集了数十人,只见烟火袅袅升起,有人在跪拜,有人在攀谈。
“施孤。”周叙对她道:“这不快过年了,担心那些地下无家可归的人没地方去,没东西吃,所以提前给他们烧点。”
这还是程知微第一次听到这种习俗,震惊之余又有些感动。
“这边的习俗很多,他们对神灵很敬重。”周叙对她道。
“那你信吗?”
“一半一半吧。”
两人聊着天,过了这段石子路,便是周叙要带她去的地方。
这处稻田就在山底下,广袤无垠,一望无际。
程知微站在稻岸边,看着天空与稻穗在远方交汇,一边是湛蓝的明亮,一边是昏暗的橙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