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題曲1
    一公結束, 各家都出路透圖,還有的飯拍的舞臺照。
    多多少少都有幾張,就連小糊豆的公司, 也會專門找人給粉絲喂飯。唯獨尺绫一張都沒有,甚至都一公了, 他唯一一張路透還是石穆家順手幫他拍的。
    孫欣進他超話, 只見飄着幾個數天前的黑詞條, 全都被容姚家粉絲占領。
    唯獨有些小粉絲,估計年齡也不大, 發了些【有人喜歡尺绫嘛?】【好好看的寶貝呀】【怎麽沒有人啊, 快來聊聊天】的讨論帖,孤零零非常寂寥。
    這場面……孫欣見過涼的, 沒見過自帶流量還能這麽涼的, 連個超話主持都沒有,更別提粉絲群。
    他哥是真沒打算讓尺绫出道, 孫欣甚至懷疑尺言都不打算放弟弟進圈子了。一點準備都不做,自由放養,好歹也管理禁言一下吧。
    沒辦法, 她看不過眼, 只好主動擔起版主, 開了個粉絲群。一些粉絲進來,問:“你是站姐嗎?”她有點無奈, 回答:“不是。”
    最近終于跟完一個節目,變形計連軸轉好些日子,她休了不到一個星期, 又被師父拉去拍室外綜藝。
    連續有兩個月,跟完一個組, 終于獲得一個月假期。
    想到尺绫沒站姐,連路透圖都要靠其他家順手拍,孫欣只好拿起設備到N市,蹲在門口幫忙拍幾張。
    起碼不要這麽荒涼。
    -
    臨冬的風突然就來了。天氣有點冷,練習生們都穿上外套禦寒。
    尺绫從宿舍走到上課的地方有點距離,需要過馬路走兩百米。他裏面穿鵝黃色的B班服,加了件風衣,也依舊感覺冷空氣往衣服裏灌。
    馬路盡頭就是大門,整天站着幾個戴帽子拿相機的陌生人,有時候她們會喊名字,然後咔嚓咔嚓拍照。
    尺绫抱緊風衣,低頭過馬路,外面的人見有幾個黑色小點出現,立馬此起彼伏喊名字。
    “AAA!”“BBB!”“CCC!”
    孫欣站在幾個站姐中間,渾身別扭。她隔着幾百米看到尺绫了,按理來說她也應該大喊他名字,但她覺得太傻了,沒能開口。
    她只好舉起相機,咔嚓拍兩下,拍完就算了。
    ABC往門外揮手以示招呼,外面的站姐立馬“啊啊啊ABC你好棒加油”,高聲沖破雲霄。
    尺绫聽到和自己毫無關系的叫喊,有點好奇地側眼看看,突然望見一個穿粉裙的人影。他拐轉步子,往門口走去。
    小A見他腳步拐彎,頓頓:“尺绫,你去哪兒啊?”
    尺绫:“我去看看。”
    小A還沒來得及說“節目組說不能和外面人接觸”“不能私聯站姐”這些忠告,尺绫就快速提步,只留給他一個背影了。
    小A:“……”
    孫欣剛拍完放下相機,合上鏡頭蓋,還沒開始看照片。一擡頭,就見眼前的黑點越來越大。
    她一驚,心裏頓時辨認出黑點就是尺绫,只見其他站姐紛紛盯着來者,都在竊竊私語“這怎麽來了”。孫欣頓感不妙:手立馬壓在下半身往回揮——不要過來啊!
    只可惜尺绫視力不太好,看不清。
    不到一分鐘,尺绫小跑到門口,來到孫欣眼前。
    孫欣:“……?”
    其他站姐:“???”
    保安:“不準出門啊,不準!”
    尺绫并沒有想出去,他跑來的時候,徹底确認眼前這個粉裙人就是熟識的孫欣。他很高興:“你怎麽來了。”
    孫欣咬牙切齒:“我給你拍照了怎麽來了,我叫你不要過來你是一點沒看到啊。你這薛定谔的視力是吧。”
    孫欣脖上挂着攝像機,其他站姐聽到這一對話:好家夥,原來新站在這裏的這個人,就是尺绫的站姐。
    尺绫看她,發出疑問:“但是,我走這不就拍的清楚了嗎?”
    孫欣一時間無言以駁,徹底啞火:“……”
    事已至此,孫欣沒辦法,嘆一口氣,提起手邊的一盒剛買的葡撻,問尺绫:“吃嗎?”
    尺绫:“吃。”
    剛出爐的新鮮葡撻金燦燦,尺绫拿出一個,手上還滾燙。
    “虧你還記得我。”孫欣被其他人盯着,汗流浃背。
    尺绫吃葡撻:“當然記得。”
    他現在還記得變形人生節目組所有人的臉,但孫欣和其他人有點不一樣,她經常找自己聊天,還把手機借給他。
    這葡撻本來是孫欣找到N市的網紅店,特意買一盒,準備帶回酒店慢慢品嘗。她看尺绫喜歡,問:“好吃嗎?”
    “挺甜的。”尺绫答。
    其他站姐也蹭到,先是趁着近距離拍了好多張照片,生怕他跑路,拍完後齊齊雙眼發光:“天啊,尺绫真的好好看。”
    他沒化妝,沒做造型,頭發也淩亂,像剛睡醒下樓買點東西随便套件衣服普通人一樣。但臉是騙不了人的,一眼就感覺在閃閃發光。
    孫欣看習慣了,其他站姐內心狂想:怪不得先前變形人生他能火好一陣,這張臉不說10分,九分是有的,素顏水平比他們家的糊豆要高很多,太能打了。
    冷風灌入,尺绫問孫欣:“你不冷嗎?”
    孫欣就穿一條粉色吊帶裙,披小外套。孫欣嫌他多嘴:“閉嘴。”
    她麻利地打開一盒六個的葡撻,用袋子裝兩個塞到尺绫手上。右手提肩包,也準備離開了。
    “快回去。”她催促。
    尺绫拎着兩個蛋撻,轉身。孫欣看他,百感交集。
    小A站在馬路上都快看呆了,只見短短兩分鐘,尺绫就拎着個袋子回來。
    “你幹嘛去了。”小A瞪大眼睛問。
    “吃蛋撻。”尺绫袋子裏有兩個葡撻,“好吃。”
    “你和站姐認識?”小A忍不住問。
    尺绫現在知道那些站着的人,都統一叫站姐了:“認識。”
    小A覺得天翻地覆,邁步繼續往練習樓走:“你怎麽突然有站姐了。”
    尺绫問他:“你要吃蛋撻嗎,分你半個,挺好吃的。”
    小A手拍額頭,一頓噎語:“你吃過了?”
    尺绫點頭,嘴裏還甜甜的,帶有蛋香。
    “你就不怕她是容姚粉絲,想要假裝接近你,然後在蛋撻裏下毒毒死你?”小A替他害怕,“你真的不用去洗個胃嗎。”
    尺绫答:“不用。”
    他們走到練習樓,一進門上樓梯,分道揚镳。尺绫走到鵝黃色的B班,練習生都快集合完了,這是最後一節主題曲聲樂課,後天就要初評級。
    張可見到他打招呼,但他臉色并不是很好。自從偷看手機後,他就一蹶不振,要不加練到淩晨三點,要不就睡到下午三點,整日挂兩個黑眼圈。
    好在兩人的加練是有成果的,他們的舞蹈都跳得很熟,閉着眼睛都能跳。
    但聲樂課是尺绫的噩夢,老師聽B班的人都唱跳一遍,逐個評點氣息問題。
    石穆是B班聲樂的優等生,老師評價他:“不錯很不錯,要是舞蹈能跳好點就完美了。”
    輪到尺绫,尺绫揮舞四肢,放聲歌唱。一開始,老師就打斷:“請問您沒吃飯嗎?”
    尺绫說自己吃了一個蛋撻。老師讓他繼續跳,尺绫唱啊跳啊,老師在他美麗的歌聲中逐句點評:
    “漏氣了。”
    “跑調了。”
    “又跑了!”
    “破音了!”
    尺绫一曲高歌完,老師的口水也幹了,黑着臉:“你完了。”
    張可終于忍不住:“你是音癡啊?”
    尺绫:“我真的跑調了嗎?”
    張可思索一秒,禮貌答道:“不跑調的時候挺好聽。”
    上天總是公平的,尺言他有一副好嗓子,精通好幾樣樂器,輪到尺绫就沒有了。
    一節課過去,尺绫沒什麽長進,錄完主題曲就要準備淘汰了。他雖然對淘汰沒什麽感覺,但他家還沒裝修完,萬一導演不讓他繼續住怎麽辦。
    張可安慰:“我覺得導演不會,頂多讓你搬個寝室,畢竟你是關系戶。”
    關系戶和惡剪戶待在一起,可謂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誰都難以相信。
    尺绫跳出汗了,坐在教室的角落,無奈撩頭發:“其實也不是這個問題。”
    主要是老師罵得太頻繁,他确實被打擊到,一遍遍問他你上舞臺怎麽辦?情不自禁就焦慮起來。
    再加上這個主題曲是要大家共同完成的舞臺,到時候每個人都有直拍,是一個很重要的部分。他自己差勁還好,但他不想拖後腿,帶偏站在自己周圍的人。
    別人都去休息了,尺绫窩在角落,終于起身。
    他選擇不吃飯,趁着訓練室裏沒老師沒人,一個人播放主題曲獨自唱跳起來。
    他一個人練了會兒,發現高音還是上不去,沒辦法,只能找尺言求助。
    他出練習室,輕車熟路繞到節目組的工作房間,問他哥在哪裏。一個小姐姐問又來加練了啊?給他指了位置,尺绫打開門,他哥正在閉目養神。
    “怎麽了?”尺言聽到聲響,坐沙發上問。
    尺绫拿着歌詞:“我不會唱。”
    “你先跳一遍。”尺言從沙發上起來,喝一口水,“我看看。”
    尺绫再次揮舞四肢,放聲歌唱。尺言看他表演一遍主題曲唱跳,抿抿嘴無法給出評價,只有短暫的沉默。
    兩人繞到聲樂室,決定再次開小竈。
    他哥摁鋼琴,教他一句句唱,尺绫折騰好一陣,總算有些許進步。到點了,尺言出門去準備主持直播,尺绫一個人留在這練習。
    這次直播是第一輪,挑人氣前五十的練習生,明天拍攝完主題曲後,才輪到人氣後五十的練習生。
    尺绫作為後五十淘汰邊緣的練習生,遺憾錯過今日直播。
    他一直在小聲樂室裏練到六點,才去吃飯。到晚上,直播完的張可來找他,說幫他糾正一下錯誤。
    兩人折騰到晚上十一點,筋疲力盡,才像死狗一樣滾回宿舍。
    夜風吹襲,穿過兩棟大樓,路燈在夜幕中挺直發光,好似無邊深海中懸浮的燈籠。
    大貨車聲時而呼嘯,更多的是窸窣蟲鳴和他們的聊天聲、腳步聲。
    張可穿過馬路,正是疲憊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喊:“張可!——加油,早點睡!”
    張可突然好感動,眼淚差點就飙出來。他轉頭對尺绫說:“羨不羨慕,我有好好的粉絲。”
    雖然容姚家被撕得粉身碎骨,張可家粉絲還是很堅強。他的實時排位一直從上次的四十九,頑強地上升了兩名。
    真幸運,因為有她們,張可才成功參與了今天的黃金時段直播。
    尺绫突然想到今天早上的兩個葡撻,從風衣裏掏出來,已經在袋子裏扁了。
    張可看一眼:“噫,這什麽。”
    尺绫打開袋子,吃掉壓扁的葡撻,絲毫沒有在意這糟糕的賣相。
    剛一咬,涼掉的蛋撻和冷風一起灌入唇齒,尺绫吃下一肚子風。
    可還是很甜。
    尺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