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聊聊吧,先别预设立场。不妨告诉你,我不是总站在他那一边的,但是茉莉,让别人了解你,有这么难吗?」
她眼神透出古怪,仍安静洗耳恭听。
「有多久的时间了?那时候你才十二岁吧?你第一次遇见李思齐时。」
她神色骤变,万分讶异,没有接腔。
「或许你并不全然心甘情愿进沈家,毕意你还有亲爱的哥哥、外公外婆,但这是你母亲的愿望,她希望你过上好日子,这是她做不到的事,藉由你,也许还可以拉拔你哥哥也不一定,对吧?」
她微楞,阖上眼,似乎不愿回想,也不回应。
「如果我说错了什么,请纠正我,我也是用推想的。大闹灵堂那次,我见过你母亲,印象很深刻,用这么激烈的手段,一定是别无它途了。
她叹口气,垂下眼睫。
「你可以不听从的,但你乖乖进了沈家,除了母亲的因素,是否还为了李思齐?」他大胆推测。
她看着他,神情明朗担然。「我只是个孩子,懂什么?」
「你真正不懂的是,进了沈家,为何见到他的机会却寥寥可数吧?」
「你士武断了。」她不以为然地白他一眼。「我是想见到他,但我也有我的生活得适应,不是成天挂记着他。」
「谢谢你的纠正。」他满睑嘻笑。「你或许偶一为之能见到他,可惜年纪太小,他根本不会注意到你;最槽的是,你高中一毕业,家人就送你到国外求学,你连反对的权利都没有,这点算是你亲生父亲对你的昭顾;但是接下来四年,你费了许多功去想尽办法回家,就为了见他一次,但就算见着了又如何?你长大了,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熬过那段时间的?」
她睑颊泛红,轻咬着下唇,替孩子檫拭嘴角的水滴,口气有些愤慨:「你们这些人,花这么多精神挖掘这些过去做什么?意义到底在哪果?都不用猜了,我全都可以告诉你。其实根本没什么,我不过是比别人傻一些、顽固一些,我总相信但凡努力就可以看见结果;我也比别人有
耐性一些,我愿意枯等守候,我不是一味迷恋他,我只是没有遇到比他更吸引我的人。」
她轻轻地说,大学时代的她还是相当青嫩,且文静,她跟在家人身后,默默凝视出现在社交场合,身旁不断更换女伴、意气风发的李思齐。
隔着太多人为屏障,她无法与他触及,他的视野果也不会有她;但她不急切、不气馁,她懂得学习,细细观察那些女人,把她们的五官取向、穿衣风格、流行妆发,牢牢记在心果揣摩,那是他喜欢的模样,她慢慢懂得了。毕业后,她花了许多的时间,将自己一步步转化为那副娇艳模样。他的女伴都有一双深邃大眼,她便将自己的杏眼微整成双眼皮;他的女伴几乎是尖下巴,她允许自己略圆的下巴定期注射玻尿酴,制造更标准的瓜子睑;那些女人多半有一头性感鬈发,她从此不再洗直长发。她成功吸引了他,她出脱成一朵十足的玫瑰。
「当女人眼里只有一个男人的时候,为他做出任何改变并不稀奇。当我离从前的茉莉越来越远的时候,又何须提及那段不算愉快的青春期?他眼中的我就是沈家的玫瑰,我因此和他在一起了,我很珍惜。只不过没想到,我因为沈家与他相恋,也因为沈家和他分开,终究……」她
无法再说下去,伸丰摘了片叶子吸引想走远玩耍的孩子。
李擎聆听良久,忍不住再打量梁茉莉几回。原来这就是她和从前不太一样的原因。他不如女人敏,可以轻易分辨五官上的细微变化,以为不过是化妆技巧的差异;他本身倒是欣赏她现在的清秀模样,容易亲近得多。他忍不住为李思齐开解:「茉莉,他误以为你和其他女人一样,喜欢他的动机都不够纯粹,你说这是他的偏执也好,生在那种家庭,很难不认为别人都冲着他的背景来的。更何况,你并不否认当时你父亲的状况你早已得知啊。」
她轻轻一哂,甩了甩长发。「沈家好坏,和我喜欢他又有何干?他帮也好,不帮也好,都不会动摇我的意志。我替父亲开口求助,是因为就算他利用我,毕意他是我父亲,怎能袖手旁观?」一阵哽咽,她轻咳一声,才说下去:「我终于明白,很努力地爱一个人,和能得到多少爱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一直以为,我绝不像我母亲,爱情运这么差,前后两个男人都辜负了她。」她保持笑容,不流露一丝哀伤。「这样也好,我做回了自己,不必再为任何人改变,不必再取悦别人,不再牵肠挂肚。我母亲姓梁,我做回梁茉莉,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