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昊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瞪起眼睛唬她:“小丫头!”
    谢明秋看了看门口的方如林,才发现他的脸色很差,好似一种惊恐的死灰。
    她朝关昊使了个眼色,关昊看她一眼,站起来,走到门口,下一秒,谢明秋就看见方如林低下声,向他报告起来,时不时地向自己瞟上一眼。
    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谢明秋终于将一盘通心粉全都吃完,关昊走进来,一脸凝重。
    谢明秋从没有见他露出过这种表情,他一向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
    只见关昊盯牢她,缓缓说道:“明秋,你要有心理准备。”
    一种不好的预感顿时涌了上来,谢明秋呆呆地站起来,出于本能的问道:“你出了什么事?”
    关昊的喉结动了动,终于艰难地说道:“不是我,是钟贞。”他顿一顿,才说:“她死了。”
    谢明秋的嘴微微张了张,她像没有听清楚似的,又问了一句:“谁?”
    “三天前,凌濑潜入她在横滨的酒店房间内,趁雷柏楠出去买车票的时候,用一柄利器插进了她的心脏,一刀致命。凌濑已经被日本警方逮捕,经精神科专家检查,发现她患有严重的精神病。今早,雷柏楠在日本警方的陪同下,已经把钟贞的尸体运回了市立医院。”
    谢明秋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一定是搞错了!可是到底错在哪里?她不知道!
    紧接着,她只恨自己为什么不立刻晕过去,就什么都不用知道,可是眼前只是一片漆黑,胃里似在翻江倒海地抽搐,直搅得她眼冒金星,耳际边断断续续地传来关昊“明秋明秋”一连串的疾声呼唤。
    一股恶气涌上胸口,她再也忍不住,大力推开关昊,俯下身子,张口就开始呕吐,通心粉连着胃里的酸水一点不剩地全盘倾出,最后似要将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整个人好像失去了知觉,只有头脑还是清醒的,意识渐渐回来,这才知道关昊说了些什么。
    钟贞死了!
    “明秋……”关昊扶起她的身子,从方如林手中接过干净的毛巾,替她抹了抹脸:“坚强一点。”
    他的神情痛惜,轻轻拍打着谢明秋的面颊。
    谢明秋一只手狠命地揪住他的前襟,面孔苍白,似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空洞而茫然地望着他,咬紧牙关,一语不发。
    关昊用两只胳膊撑住她的身体,将她整个人按在自己的怀里,她如同一只破碎的布娃娃,无力地贴在了他的身上。
    天地之间,她唯一能够依靠的也只有这具胸膛。
    她整个□□都是麻木的,似一点痛感也无,她竟然连发泄的功能都失去了。
    她很痛,眼里却是一片干涸,流不出一滴眼泪,可是一颗心,像是被绞得要滴出血来。
    过了很久,她才终于从关昊的胸膛里发出一声小小的呜咽。
    关昊松了口气,连忙抱着她,哄道:“好了好了,有我在。”
    谢明秋在他的怀中也不知道昏昏沉沉地躺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发现关昊抱着自己在餐厅的躺椅上睡着了,夕阳从透明屋顶上直射进来,染红了整间屋子。
    下一秒,胸口一股锥心的疼痛涌了上来,她神情木然地爬下躺椅,关昊也被惊醒了。
    “你要去哪里?”他看着她往门走去,问道。
    谢明秋只茫茫然地回答:“去医院。”
    关昊一手抓起身边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一手紧力拥住她的肩膀,沉声说道:“我让如林备车,我陪你去。”
    谢明秋无力拒绝,只好昏昏沉沉地由他把自己扶进车的后座,随即放倒,将她的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然后听他低声吩咐司机开车。
    漆黑的房车裹着夜的恐惧,在大道上如一闪而过的流星,风驰电掣般地向前驶去。
    回到市里,已经是华灯初上的时分。
    车在市立医院门口停下,谢明秋一把推开车门,关昊要去伸手扶她,被她用力甩开。
    她的整个人似酝酿着一股暴风雨前夕般的恐怖力量,大步往里面走去。
    “护士小姐,请问殓房在哪里?”谢明秋走到服务台,一脸的平静。
    “哦,你沿着这条走廊到底就是了。”
    “谢谢。”她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脚步又快又急,连长腿长脚的关昊都跟不上。
    医院中幽暗的灯光将整条走廊照得一片死寂,谢明秋小小的一张脸忽隐忽现,如同戴了一张惨白的面具,只有一双眼睛燃着疯狂绝然的火焰。
    “嗒,嗒,嗒”,是她的高跟鞋敲击着马赛克地面的声音,一步一步那样坚定。
    近了,近了,终于近了。她终于看到了走廊尽头的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