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理枝走过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出一句：“您有没有觉得哪儿不舒服？”
蒋欣情却没有看他，她还是跟刚刚一样，视线盯着原来的方向。
宋理枝不回头也猜到，她在看牧廉。
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包含了很多复杂情绪的目光，直直地看着。
宋理枝敛了下眸，再抬起时身体已经往旁边迈了一步，遮住了蒋欣情的视线。
他吸了口气，问：“妈……来多久了？”
蒋欣情沉默片刻，反问他：“你确定这话要问我？”
宋理枝把人的视线挡了，于是这道刺眼的、沉甸甸的眸光就插进宋理枝眼里。
他尚且来不及对这句话做出反应，蒋欣情的眸光又忽然移开，带着引导性的目的，朝牧廉的方向望过去。
宋理枝跟着转头。
他在下一秒，骤然明白了——
蒋欣情刚刚看的，不止是牧廉。
在牧廉背后，站着一个年迈的老人。
“你先问问奶奶，她来多久了。”蒋欣情说。
第74章 道歉
关于和他哥在一起了这个事儿, 宋理枝是想过要怎么坦白的。
他想过要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哪种氛围、各种情境下说出口……可最后，都被蒋欣情肚子里那个即将到来的小生命又按了回去。
再等一下吧。
至少等蒋欣情能够承受大的情绪波动，等一切都足够承担这件事所带来的冲击。
有一天准备完比赛的深夜, 宋理枝刚洗完澡回到床上，钻进牧廉暖好的被窝里。
牧廉坐着看手机。
他就先趴上人肩亲了一口, 然后往下溜进了被子。
通常这一套动作下来, 牧廉会抓抓他的头发，然后关灯陪人躺下。
但今天不太一样。
宋理枝闭着眼睛在被子里窝了一分钟不到，觉得光太刺眼睛, 皱起眉头, “不睡么？哥。”
房间内沉默了好几秒，宋理枝都忍不住睁开眼看看他哥是不是睡着了。
眼睫开阖，意料之中的光线果然刺人。
宋理枝眯了眯, 抬头看。
牧廉本来就高，即使坐着, 以宋理枝的角度也只能看到他的下颌线。他的下颌线锋利、分明，和头顶的光混合在一起, 让人莫名有点不敢接近。
宋理枝下意识地，伸出手拉了拉牧廉的衣袖。
“问你, 怎么不睡？明天还得早起啊, 教授说了, 还有个大阶段…”
宋理枝带着睡意的囫囵话还没说完，牧廉忽然开了口。
“快了，剩下的都不难。”牧廉说，“我们要回去过年了。”
他俩这恋爱谈得上头, 和好之后就仿佛接上了时光中被戛然而止的齿轮，在暧昧拉满后直接进入热恋状态。
似乎谁都忘了, 出了学校这座象牙塔，还有家人、生活、现实，在等着。
在此之前，宋理枝和牧廉腻歪在一起，每天过得放肆得意，真像某种迎风招展的青色树条。而现在，因为牧廉的一句话，青色枝条承接了暴雨。
似乎都被打焉儿了，宋理枝愣了下才闷闷回：“哦，对。”
他心里发麻，有种不愿去想的低落感。但牧廉却不一样，他像是在此之前就行动过，计划过，想了好久好久。
牧廉坐得侧一点，低头直接问：“你想好怎么坦白了吗？”
宋理枝眼睫颤了下，嘴唇微张，“……”
“如果你觉得现在时间不好的话……”牧廉看着宋理枝，忽然又用更轻得语气说：“暂时不说也没关系。”
但是总要说。
牧廉心里想，他试过瞒着的方法，试过以一种为宋理枝好的心态装作风平浪静，但结果呢？
时光白白从他们指缝中溜走，相爱的人白白痛苦了好久。
牧廉不打算再瞒，但如果这件事让宋理枝为难的话……
他看着因为烦闷下意识往被子里滑的某个小少爷，心里叹了口气，“或者过段时间，蒋姨的身体现在经不起折腾，我那边也……”
牧廉蹙眉，很少这样带点犹豫地斟酌：“也需要时间。”
关于牧廉口中的犹豫，宋理枝自然知道是因为谁。
头顶的光一瞬间亮的发白，窗外吹来一阵刺骨冬风。宋理枝像被突然恍了眼睛，顺着眼前发白的光，在那一刻突然想起----
在一起这么久了，他居然忘了要深入地，好好地，跟他哥谈一谈两年前的事。
或许他们都太在意失而复得所带来的喜悦，生怕哪句话不对、那个表情不好，将陈年往事勾起，就把眼前晶莹剔透的梦给戳破了。
也或许是
宋理枝心想，也或许是两个人熟悉温存都来不及，实在不愿意从恋爱的如胶似漆里抽出去吧。他想着，空气中沉默了几秒。
牧廉就在这几秒里眉头更深，“老人家年纪大，等你想的时候，她那边我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