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既然你发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为什么不直接离开?”莱昂看向艾尔莎:“斯坦因应该告诉过你这个水晶球诞生的故事,你不怕我伤害你吗?”
艾尔莎静静地站在他面前,她没有优柔寡断、左右为难,她拒绝告白的态度堪称果断,甚至都没有用小心翼翼的措辞来矫饰。
“……其实怕过。”艾尔莎说。
莱昂忍不住想,她的坦诚真是把伤人的利刃。
但在这泡沫破灭之时,她的坦诚就像那璀璨的阳光,破开谎言的迷雾,在皮肤留下灼热的温度,那是只有真实才拥有的力量。
“但我总觉得,斯坦因或许猜错了。”艾尔莎缓缓说:“你明明会有更简单的方法,但为什么你只是封印了我的记忆,却没有直接修改我的情感呢? ”
“而且你是莱昂哎,”艾尔莎皱着眉,歪头流露出不解,“那个连朵蔷薇只想要独一无二的莱昂,会满足于魔法道具带来的空心爱人?这太奇怪了。”艾尔莎摇摇头,“我不相信,所以我也想赌一次。我就回来等你,想亲耳听到你告诉我。”
“看来我做了对的选择,”艾尔莎微笑起来:“至少没让你的告白落空。”
她的反应让莱昂有些懵:“面对失败的追求者,你未免也笑得也太开朗了?”
“你没有真的做出伤害我的事,我也没有误解你。”艾尔莎长长地松了口气,如释重负地重新在长椅上重新坐了下来:“太好了。”
“就算不是恋人,我们之间也还可以有其他重要的羁绊。”艾尔莎朝莱昂伸出手:“就算虚假全部崩塌,回到真实的世界,我们也依然是朋友。”
莱昂站在原地,怔愣地看着眼前灿烂的笑容。
他慢慢地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任由艾尔莎将他拉到身边坐下。
破碎的天幕像是浮现了无数条宽阔的银河。天光云影中的银沙历历在目,明亮清澈。
艾尔莎仰头望着,银河的光亮近在咫尺,沉沉下垂。
而这不是错觉,因为银河真的在流泻向大地,纷纷坠落的星沙变成了疾驰的流星雨。
耳边传来清脆的碎裂声,那些流星是水晶球的玻璃碎片。
眼前的景象像是吃了毒蘑菇才会产生的幻觉。
天空被揉皱般变形,变成不同颜色的线条。一颗颗流星就是这谢场幕布的牵引绳。
在这世界末日的壮丽景色中,在这颠覆认知的美丽晕眩里,他们安静地并肩坐着。
几束流星坠落在莱昂的手中,喷洒着余光,就像是夏日手持的烟花。
他们有充足的耐心,等待它燃烧殆尽。
“对了,这个还给你。”
莱昂从斗篷里拿出雪花戒指,帮艾尔莎戴回手指上:“下次无论面对谁,都别再轻易摘下它了。”
“谢谢你陪我做了个美丽的梦。”
映照在两双眼睛里的余晖渐散,再没有了那迷幻炫目的光彩。
莱昂看向那真实的、沉沉的黑夜:“可它终究不属于我。”
从水晶球出来后,莱昂独自前往房间。
以为他是刚回家的怪物们纷纷和他打招呼,莱昂毫无阴霾地笑着回应,和平常别无二致。
直到他独自来到屋顶,德尔为他打开花园的门。
额头抵靠着合上的门,淹没在阴影中的莱昂陷入沉默。
察觉到了他沮丧的心情,张开大嘴逼近他的巨捕蝇草都乖乖地合上了叶片。
半晌,莱昂挫败的声音响起:“德尔,我失恋了。”
他做好了准备迎来德尔的嘲讽,但总是暴躁的屋灵,意外展露出了长者的包容。
“按你这个年纪来说很正常。”德尔轻哼:“看上的对象也很不错,至少眼光不差。就是手段太极端!”
“我说你啊,”德尔困惑,“既然一开始就不打算伤害艾尔莎,为什么不说清楚。”让他们都误会了他的初衷,“还白白和斯坦因打了那么多架。”
“我才不要用同情和示弱来换告白的机会,特别是在斯坦因面前。”莱昂倔强地说,又慢慢地捂住脸:“虽然结果我还是是一败涂地。”
“一败涂地?我觉得没有。”屋灵说:“你不如回头看看。”
月光从透明的穹顶照入花园。
莱昂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中央展台上,那在寂静月光中灿烂盛放的美丽蔷薇。
原本光秃秃的枝头上,盛放出了朵炫目的蔷薇。
它的花瓣像是精雕细琢的玻璃水晶,会在不同的光线和视角改变彩绘的图案,精致地看起来像是工匠细细打磨的制品,又让人想起教堂里神圣的彩窗。
可它并非没有灵魂的死物,它的根扎在土壤中,以他灌注的爱为养料,生机勃勃地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