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知道那肯定是幻觉。
不远处是片迷人的绿洲,蓝宝石般的湖泊轻轻泛动,仿佛只看一眼就能消解掉这磨人的暑意。
但这些奇景只是沙漠里的海市蜃楼,是披着美丽外壳的致命陷阱。
喝完从荒草根处挖出的水,莱昂重新坐上飞毯,他看向地图上标注的歇脚点,沙漠的天气变化无常,他得尽快赶到安全的地方。
绵延的沙丘连成线,大风吹动沙丘,地貌也跟着改变。
莱昂看向天际,火红的云霞染红了黄沙。莱昂警惕地皱起眉,他从风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当下脸色微变,催动飞毯。
几乎是眨眼间,天色便暗了下来。
平地而起的暴风带来了肆虐的狂沙,莱昂护着行李,逃命的飞毯艰难地在半空保持平衡。
暴风只是灾难开始的讯号,铺天盖地的沙尘降低了能见度,周围越来越暗,茫茫分不清方向。
飞毯在怒号的狂风中颠簸,晃动地就像只随时要散架的小船。
在被那可怖的沙暴追上前,莱昂终于看到了前方歪斜的断壁残垣。他猛地降低飞毯,几乎是摔进了防沙墙后。
这是座小小的遗迹,他顺着断裂的石阶滚入半掩在沙中的里屋,晕了过去。
艾尔莎忽然醒了。
光怪陆离的景象出现在她梦中,一会是冷冽雪花落于红色的宝石,一会是白猫从苹果树跳下,又变成轮廓高大的男人,就在她挣扎地想要看清他的脸时,梦境结束了。
她发现自己在沙发上睡着了,腿上还摊着下午没看完的书籍。
夜风从没有关好的窗猛地吹进来,书页如羽翼般被翻动,停在了最后的页面。
“发现新的世界——从探寻生活的边界开始。”
她先是漫不经心地扫过那行字,准备抛下那些奇怪的梦去做晚餐。
只是她刚进厨房就又转身绕了回来。艾尔莎盯着那行字,一股蠢蠢欲动的好奇心在克制不住地冒尖,白猫的话在她耳畔萦绕不散。
艾尔莎忽然脱下了手套,打开房门离开了家。
夜晚已经降临,艾尔莎徒步朝天际线的方向跑去。
当她奔跑时,她的心中涌现了更多模糊的困惑,比如除了和莱昂一起外出,她似乎从来没有到达过除小屋以外的地方,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有太多的秘密,而她现在最想知道,地平线后是什么?
还有,被她遗忘的声音、相貌……被她遗忘的人,他究竟是谁?
越接近地平线,白雾越来越浓。没一会儿,艾尔莎就在浓雾里彻底迷失了方向。
她的视线被完全遮蔽。无论她尝试往哪个方向突围,都只会回到原来的地方。每当她徒劳无功地从雾里钻出来时,眼前都会只剩下唯一的道路,蜿蜒的长路只通往山脚下的家。
那座小房子就像是世界的中心。它孤独地立在那,窗户流淌暖光,温柔地诱惑着艾尔莎回去。
艾尔莎有点沮丧:“只能到这了吗?”
就在这时,艾尔莎看到了天际划过闪动的光,在模糊的雾中依然能捕捉到若隐若现的踪迹。
“掉落的流星!”艾尔莎惊喜地说:“跟随它就会找到星髓。”
艾尔莎脱口而出,随即一愣,她是怎么知道的?
有了流星的轨迹作为参照,艾尔莎再次深入迷雾。闪烁的星光指引着她,艾尔莎到达了比之前更远的边界。
碎石从陡峭的山崖滚落,艾尔莎站在突出的崖顶,横在面前的是深不见底的沟壑。
干燥的风吹过山崖,夹杂着危险的、能割破皮肤的沙子。
躲过了危险的沙暴,顺着雪山上石碑记载的线索,在数天的跋涉后,莱昂终于到达了沙漠腹地。
望眼仍是寸草不生的黄沙,比起初入沙漠时的景象,这里称得上是片毫无生机的死地。
在朝阳初升的光晕中,遍地黄沙就像那熔炉中的黄金,远处两座巨大的石蘑菇并肩而立,在沙地投射下幢幢黑影。
莱昂朝石蘑菇走去,他在路上遭遇了流沙,丢失了飞毯和行李,最后的水源也已消耗殆尽。
流下的汗飞快地烈日舔舐干净,莱昂感到头晕目眩,却不敢放松警惕。
越接近宝物所在地,周遭只会变得越危险。
正因此,他才能在发现沙子流向出现不对劲时,立刻闪身避开。
环节状的红色身躯跃出沙面,沙漠巨虫锋利的口器咬中了空气。
沙漠巨虫颤动着的口器流出垂涎的口沫,它势在必得地转向莱昂:“食物!”
“虽然很恶心,但沙漠巨虫的□□可以作为水源的替代,也算解了燃眉之急。”莱昂舔了下干裂的嘴唇,抽出魔杖,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谁是谁的食物还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