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珩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急火攻心,厉斥:“朕与皇后说话,哪有你这个阉狗插嘴的份儿!”
    苏月妩猛地把御笔拍在桌案上,抬头对着沈珩呵斥:“你说谁是阉狗?好歹做了十来年的太子,这就是你的教养吗!他们为什么会被阉,还不是为了伺候皇室,从小跟在你身边的张贵德也是阉人,你这话若让他听见,他寒不寒心!”
    沈珩只觉得头脑被气的轰轰作响,窒闷得几乎喘不过气,眼前人影也逐渐迷离。
    他想说什么,却被噎住般说不出来了。
    他想起张贵德,在最开始自己放权给阿妩时,他曾劝谏了过自己一次不可如此,恐有祸患,沈珩当时听不得别人说阿妩半点不好,就赏下金银,让他出宫过日子去了。
    如今想想,张贵德说的半分没错。
    他虽是阉人,却是真心对自己的。
    所以阿妩说的对,若张贵德听见了,定然要心寒。
    阿妩训斥他是应该的,是他说错了话,做错了事,对吧……
    思绪中断,一阵眩晕袭来,他再也不能继续想下去,闭上眼重重向前栽倒。
    “陛下!”
    “沈珩!!”
    ……
    沈珩浑身烧得如炭火一般。
    俞崇清刚走出去没多远又被拽了回来,号完脉后叹气。
    苏月妩心头一紧,声音是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发颤:“没救了?”
    俞崇清摇头:“非也非也,陛下是发了高烧,又急火攻心,这才晕了过去,虽然棘手,但也不至于没救,微臣叹息只是愧疚刚才没看出陛下情形不对,有失医者之责。”
    苏月妩没空听他吊书袋谈抱负。
    她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沈珩的脸颊,神色复杂。
    如今沈珩对她来说,已经是个不需要多费心思,就能死死控制住的傀儡。
    她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在意,可此刻看他脸颊烧得透红,紧闭双目,面上还带着刚刚吵架时的哀凄之色,心里忽然有些酸酸的。
    苏月妩守了沈珩一下午,亲喂汤药,给他换凉水浸过的帕子,寸步不离。
    她想告诉自己是因为现在还需要沈珩,所以才要这么做,可内心却告诉她不是这样。
    她对沈珩的感情有些怪。
    大概是只要沈珩好端端的生龙活虎,她就想欺负他看他伤心,可沈珩一旦出点什么事儿半死不活,她就也跟着难受了。
    怪有毛病的。
    “娘娘,您去歇息一会儿吧,让奴才来照看陛下。”
    付申不忍她如此操劳,出声道。
    苏月妩抬眸看了他一眼:“他就是被你气病的,本宫放心交给你吗。”
    付申嘴角一垮,委屈道:“奴才也是看着娘娘的脸色行事啊。”
    苏月妩淡淡:“付申,你做什么事本宫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纵容你,可唯独陛下,你得尊敬他,不能再像今日这样了。”
    付申低头,抿了抿唇,眸光黯淡。
    苏月妩严肃了声音:“你听见了没有。”
    付申不情不愿,但也只能应下:“是,奴才以后一定谨记自己的身份,再不敢僭越了。”
    苏月妩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刚才陈选侍提到的王得远,楚公公,白禄,还有你当仵作时候的师傅,这些和陶氏有关之人,你派人出宫去抓捕,抓回来了就关进天牢审,让他们把陶氏供出来,本宫会给你令牌,可调用刑部人手。”
    付申一愣,结巴:“奴才只是个阉人,哪里配……”
    苏月妩瞧他一眼:“陛下说你阉狗本宫都不让,你这会儿自轻自贱起来了?”
    付申连忙打了自己一巴掌,欣喜若狂:”是,奴才不该这样,这条命是娘娘的,娘娘说不贱,那奴才就不贱。”
    苏月妩笑道:“油嘴滑舌,下去吧。”
    付申虔诚地望着她,也跟着弯了弯唇角:“是。”
    *
    一直到翌日寅时,沈珩都没有醒来。
    马上就该上朝了。
    苏月妩思索片刻,换上凤袍独自去了前朝。
    众大臣文东武西已经排列好了,听太监一声:“皇后娘娘驾到!”然后没了下文,都懵怔了片刻。
    陛下呢?
    苏月妩穿着明黄色金绣龙凤纹的长袍,带着九凤衔珠冠缓缓走出来。
    众大臣只得先行礼:“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苏月妩在凤椅上坐下,宽袖一展,交叠放在膝上,语气温和道:“众卿家平身。”
    “谢皇后娘娘!”
    大臣起身后,立刻有人直言发问:“皇后娘娘,请问陛下在何处?”
    苏月妩淡声道:“陛下感染了风寒,有些微恙,太医说应当静养,故今日只有本宫来此,众卿家有事,尽管禀奏。”
    纵然心存狐疑,可大多数人也不敢置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