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钦不知道在这地方能接什么活,巷子里的酒吧和饭馆大多营业到凌晨,那些做皮肉生意的人这个点倒惯爱在外面晃荡,不过看这人明显也不是干这行的。
“治安不好……没人管,没人管啦。很快就没人会搭理我们这些人了,我年轻的时候给他们干了一辈子,老了替他们盖这片安全区,到头来我们一家子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没有人管我们……”
对方嘴里絮絮叨叨的,洛钦只听清这么几句。
“新年快乐。”洛钦朝这人点了点头,绕路走了。
其实他兜里就有钱,小几百的方舟物资券。要是搁在头几年,他心一软说不定就给出去了。
但是这座城市里这样的人实在太多,他帮不过来。他救了这个人第一天,救不了第二天。他帮得了一个人,帮不了所有人。于是他渐渐地,不再给出施舍。
洛钦裹了裹羽绒服,转进了一条窄巷。十几家小宾馆龟缩在这条几百米长的巷子里,只有几家挂出了招牌。廉价而暗淡的霓虹灯牌,在黑暗中扑闪。
他走进其中一家,推开沉重的玻璃门,映入眼帘的是宾馆的前台。一男一女这会儿正在办事儿,男的把女的压在桌子上,正伸手扯裤腰带。
男的看见有人进来,骂了一声,赶紧提裤子起来,骂了女人一句:“臭娘儿们,你没锁门?”
“锁什么门啊,往这来的谁还没看过谁似的。”
女人不情愿地起身穿衣服,捞起丢在地上的裘皮大衣裹好。她一见来人是洛钦,忽然眉开眼笑,尖葱似的水嫩指头在他胸口划过:“哟,这是谁呀,可真俊。”
洛钦跟没听见一样,直接从兜里掏出照片拍在桌上。女人好奇地探头过来一看,惊叫了一声:“哟,这是干嘛!”
“你不认识?”洛钦淡淡道。
刚才的男人也穿好裤子过来看了一眼,表情很惊讶:“这不是耗子吗?怎么死了?”
洛钦眼神朝他切过去,给男人看得一哆嗦,“说说?”
“我认识他,以前总是来嫖,他相好的还在楼上呢。”男人道,“从前来的时候老碰上,就熟了。男人嘛,这档子事总要交流经验,没事儿互相请根烟抽。不过他最近不来了,我还以为他是没钱,死了啊?还死这么惨……”
洛钦问:“他哪里来的钱嫖?”
男人想了想:“以前他帮有钱人开车,当保镖什么的,挣得不少。后来对女主人动手动脚的被赶出来了,跟我去钢厂干过一段时间,外面出现那些怪物之后就没再工作了,也不知道去哪混了,倒是隔三岔五过来。那个……他怎么死的啊?”
照片实在血腥,一般人看不出是个什么死法。
洛钦把照片收起来,放回兜里:“死在护城河边上,头被人开了个洞。”
他看了看旁边的回旋楼梯,对女人说:“他那个相好在哪?我去看看。”
老板娘急忙应声,理了理头发就要带洛钦上去。男人拽住她,小声问道:“这谁啊,咋这么牛?”
“死鬼,你撒手吧。人家是方舟来的大爷,大执行官,办事儿给钱的,比你这死样子睡老娘一次多十几倍。”老板娘一把推开男人,殷勤地带着洛钦上楼,“这边来,楼梯挺窄的,您跟我后边儿。”
洛钦跟在老板娘身后,踩着一掌宽的木板往上走。这里的空间实在小得可怜,洛钦只能弯下腰,弓着身子上楼。
二楼上来就是一个小客厅,从客厅三面墙的方向又开辟了三条直筒走廊,走廊两边全都是木门隔着的房间,那些活在底层每天饱尝着生活痛苦的人,就是在那个一个个小房间里进行着隐秘活动。
走廊深处不停传来阵阵淫靡的叫声,有男有女,各色不同,就好像瞬间让人陷入了一个最原始宣泄欲望的洞窟。
这些蜗居的男男女女靠出卖身体换钱,或者从嫖客手中得到一点食物。新货币发行之后一切都变得昂贵起来,有时候一点填饱肚子的面包比金银珠宝还要吃香。
老板娘回头看了洛钦一眼,指着正对面的走廊说道:“最里面一间,他那个相好的平时就在那儿招待客人。今天没她的活,这个点应该是没睡的。”
她带着洛钦继续往里走,故意走得慢吞吞的,似乎在有意引导洛钦去听那些靡靡之音。洛钦不为所动,直接越过老板娘,朝着走廊尽头的房间过去。
老板娘赶快追上来,伸手咣咣地去敲门:“唐琦,出来!来客人啦!”
没人应门,屋门从里面反锁了,屋里的电视声音却开得震天响。老板娘急了,一巴掌拍在门上,大喊:“死赔钱货!电视开这么大声你要死啊,都几点了还看电视,电费你自己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