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颂没去,阳鑫接了笔大单,团队成员争气抢到了,她必须留在公司安排行程。
阳鑫的写字楼里照常例会,站在最前方的女人挽起粉紫色长发,纯黑的西服套装半丝皱褶都无。
她总这么一丝不苟,若隐若现的纹身和发色也跟着变得严肃冷漠几分。
秦颂在工作中更加严厉苛刻,不容许手底下的人出任何差错,开会时不带手机,言简意赅地发布任务,像一架高速运转的机器。
所以当叶绮莹敲门打断晨会时,秦颂皱着眉取下眼镜——她只有看大屏幕才戴,这也是过往导致的。
郑乘风那年生意场上不得手,下班回家就找她发泄,不知道用了多少力,病例本上冷冰冰写着视网膜脱落等一系列问题,幸好到现在只遗留了视力下降。
秦颂执着眼镜的挂绳,环手漠然望向门口,那眼神,在坐各位都看得懂:需要合理打断会议的理由。
叶绮莹干巴巴地扯出笑:“秦姐,你手机响了好多次,都是一个人打来的,怕是有什么急事儿。”
“谁。”秦颂走近重新戴上眼镜,镶嵌金边的支架夹住了鬓角一缕发丝,凌乱无序的惊艳最动人。
纵使在场没有一个人喜欢秦颂,也不得不感叹她的样貌确实出色,仿佛陡峭悬崖边珍贵的霜花。
“叫黎初。”叶绮莹看了眼屏幕,然后将手机递给她:“打了七八回呢。”
秦颂淡然握着手机,侧身说了句“休息十分钟”便踩着高跟鞋推门走了。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觉得不可思议,在阳鑫这么多年,例会也好大会也好,没见过秦颂中途休息。
黎初,应该是个非常重要的人。
他们如是议论着。
这边秦颂来到茶水间,接通了黎初打来的第十个电话,対面风声很大,半晌才传来微弱的人声:“秦颂?你在听吗?”
秦颂拿杯子接着咖啡:“嗯。”
“你在忙吗?”黎初又问。
“什么事。”
“我看见你继……郑乘风了。”黎初大概不觉得郑乘风这样的人能称为父亲,说到中途改了口。
秦颂安静地等待対方继续。
“他在花店买花,红玫瑰,看来是要送人的,你母亲……今天过生日吗?”
钱芳的生日……?秦颂努力想了想,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不是今天。”
黎初深吸气:“啊?那他这是……?”
“出轨。”秦颂替她接过话头:“哪家花店。”
“就是店门口这家,我刚从银河公墓回来。”黎初说:“他现在准备走了。”
“好。”秦颂不咸不淡地下达指令:“跟着他,然后发定位给我,半小时后到。”
“啊?不是……”黎初无语伦次:“我不会啊!”
“记得藏好。”说完,秦颂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再回会议室时,里面的吵杂瞬间变得寂静。
众目睽睽之下,她走近台子把资料本顺走,临出去前才回头,手一摆:“散会。”
高跟鞋声渐行渐远,徒留疑惑和震惊在原地。
十分钟后,黎初从微信上发来定位,地址在澄安公寓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同时附带着一条十几秒的语音,秦颂坐在出租车里,手指在语音上悬空了许久,最终按了文字翻译。
她不爱听语音,语音消息从不回复,久而久之,同事也好,合作伙伴也好,対她都用文字交流。
“四季酒店五楼,没有卡上不去,你快来呀!”黎初应该是捂着嘴小声说的,声音听起来谨小慎微。
秦颂脑海不受控地浮现出一只偷偷摸摸躲在角落的兔子,还拿着手机,还不敢大声说话,着实滑稽。
于是进到四季酒店里,她下意识寻找蹲在角落里的“兔子”,只可惜黎初老老实实坐在大堂沙发上,见她来还挥了挥手:“这呢!”
刚参加完葬礼,黎初穿得很朴素,纯黑色连衣长裙遮住脚踝,唯一装饰是胸口的山茶花。
胡院长去世才三天,她不可能打扮得花枝招展,估计接下来好几天会往素净方向搭配。
但怎么看都像小孩子偷穿了大人衣柜里的工作服,那么的格格不入,却又好像意外的……纯欲。
秦颂暗想,她的病情大概无药可救了。
竟然会觉得黎初穿着丧服也很勾人。
“我们怎么上去呀?”黎初压根察觉不出秦颂漠然的外表下藏着什么龌龊,一双眼睛睁得大而无辜。
这套西服没有口袋,秦颂没法取下眼镜放兜里,干脆戴着指挥:“开一间五楼的房。”
黎初吓一跳:“啊?!三千多一间诶……”
秦颂此时转脸望了前台一眼。
金丝镜片下的吊坠晃了晃,打在她的颊侧,戴眼镜的秦颂多了点知性,美得成熟而优雅,黎初即不敢看,又舍不得别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