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里,家主教导“津岛修治”的诗词一共出现了两首,一首展示了点评的一部分,而另一首只有诗句,观者并不知晓这个孩子做了何种的回答。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
“津岛修治”或许适合代入作诗者,上演着这不断牵扯着,但又不被彼此理解的一幕。而太宰治早已没有如此的心力,他早就精疲力尽,放弃为一个答案再次被扎得鲜血淋漓了。太宰治劝不了别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起投水。
曾经有人劝过他,那是位本对未来做好了设想,却无奈被卷入汹涌的洪流中,只余尸骨之人。他临死前劝太宰治离河远一点,到更好的地方去。
那时候太宰治本就毫无留恋,放手自然轻易。但要“津岛修治”如何去做?又要看着“津岛修治”走在殉难途中的太宰治如何做?
太宰治一点点抬头看向前方,不去看画面里的任何场景,而是看着光幕和这片空间本身,眼神晦涩难言。
让所有人到另一片空间,观看另一个世界的故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即便画面中有大段“津岛修治”的画面,太宰治并不认为这是针对他的事件。他只是恰巧被牵连到了,作为家主生命中的一个片段。
即便这样的牵连,因为主人物的特殊性,使得即便是来自于她轻巧的一瞥,都具有万分意味。太安家主不去理解,也无法理解周遭的存在,“津岛修治”的出现让她欣喜,后者得到了很多,却难以评价是否幸运。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经历一段时间的磨炼,然后接手一个具有无上权力的家族,这是很划算的一笔交易。甚至于说这些教导都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只要伸手就能取用,不需要接受者再做什么付出——平白得到了一笔天大的好处,怎么会让人这样筋疲力尽?
除非让后者支撑下去的,不是被世俗判定为值得人追逐的一切,而仅仅是前者的存在。
“津岛修治”幸运一点的地方在于,他体会过某一刻被当作世界的中心,世界也确实在围着他转。他学得虽多,但并非是压迫式的。如果某些东西可以通过外物补齐,则家主一定会去做,“中原中也”就是这样出现的。
然后某一刻,他被推出了世界,盛装打扮被丢进了准备好的舞台。
就如今天这场宴会,只是总有一天,他的眼上不再有缎带遮挡,也不再有人替他将其掀开。
某一瞬间,太宰治一只瞳孔微热。
第93章 家主与预言家
在这一场血腥的厮杀结束后, 视角长久地放在重叠的两道人影上,后方女人的两只手,一只遮住了前者一侧的视线, 另一只随意搭在他的肩膀上,几乎是把身前之人拢在怀里。下一刻, 画面陡然变黑。
随后,硕大的白字显现。
【津岛修治,入家族十年,七岁任少主, 十三叛逃】
“诶?”中岛敦。
“哈!”中原中也。
“……”这是同样觉得结局给得太过突兀的众人。
而看上去最应该有反应的太宰治此刻却只是沉默, 他看着眼前“十年”字符的纹样,倒有些察觉出了讲述者的冷酷。
它不给人任何缓冲, 在“津岛修治”下定决心后, 将一切的过程与坎坷都省略不谈,径自将最后的结果说了出来,如同那些从未被呈现在众人眼前的画面本毫无意义。
“津岛修治”也好,家主也好,所有人这漫长时间所做出的努力, 全都付之东流。太宰治即便提前一步知道了结果,看着“十年”这个词依旧觉得无聊又刺目。
快结束了吗?他想。
“上一刻还很威风嘛,太宰。”中原中也嗤笑一声,语调里倒没多少幸灾乐祸:“十三岁吗?竟然没能撑到我把你踩在脚下的时候。”
太宰治与中原中也的孽缘, 自他们十五岁开始。那个时候两人都是混黑的小鬼呢, 时间确实能改变不少东西。
“中也以为自己能好过到哪里去。”
都说了, “中也”是一把专属的武器, 想及此, 太宰治垂下了视线。这基于时间跨度的大省略, 确实让漫长的一段故事显得模糊不清,但是有这样讲故事的人吗?
十三岁。港.黑首领对这个数字感到微妙,他第一次将投水的太宰治捡回来,也差不多是在这个年龄。或许会更晚一些,但这就更与可能会发生之事相吻合。
即便说是另一个世界,并且存在着“太安”一个这么大的差别,但是森鸥外发现仍有一些事件按照原来的路径发生,就像两个世界无法完全分隔。
而“太宰治”,大概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心里叹了一口气,对可能发生的事隐隐有了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