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修士抬眸扫了她一眼,片刻后摇摇头。
    丹娘的目光穿过大厅,正站在柜台后面拨弄算盘的账房女先生也轻轻地摇了摇头。
    确认对方身后没有跟着人,丹娘才引他穿过大厅又绕道地宫的门前。
    青年在门口驻足片刻后不觉皱起眉头:“我说我是来帮他们的你便信了?若我是抓他们的......”
    丹娘头也没回道:“楚恒少宗主,我还是认得的。您与大人的交情我也听说过。”
    听到这话,楚恒的脚步更慢了。
    他的眼神迟疑地打量着丹娘:“你......你是人类,但是你......”
    丹娘知道,作为四大宗门之一紫霄仙宗的情报组织并不比她手中的差,所以很多秘密想来紫霄仙宗也已经查到了,楚恒才会找到这里来。
    “没错,我是人类,但是在替魔修办事。”丹娘倒是十分干脆地承认了这一点,“我的同类为了家族财产对我赶尽杀绝,反倒是魔修救了我和我女儿,呵呵,这世道,谁说得清呢?”
    楚恒沉默地跟在她身后,沿着铺了地毯的台阶步入地宫。
    “你怎么来了?”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下,李不言轻轻地笑了笑。
    他在这个世界接触的人不少,但是能称得上朋友的不多。不过面前这位青年,大概能算得上是朋友吧?
    楚恒惊异地看着李不言脸上的绸带,气息不稳地追问:“你的眼睛......”
    李不言站起身来,在云蹊霜的搀扶下走上前,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坦然地告诉对方:“从那日与玄女宫宫主对掌之后就看不见了。”
    楚恒心头原本有许多问题想要追问,但是在看到李不言的这一瞬,那些问题便尽数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没有问关于仙骨的问题,也没有问关于李不言和魔修之间的问题。
    此刻他在心底告诉自己,只要眼前的人还活着,就好。
    他深吸了口气,顶着旁边云蹊霜冷到要凝结出冰渣子的眼神上前,壮着胆子抱了抱李不言:“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不过碍于少年的威压,他到底也没敢多抱,不过片刻就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李不言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楚恒倒是很坦诚:“他们说天玄宗的仙骨被你们带走了,而且现在外面有很多人在找你们,所以我请姐姐帮了我点儿忙,你知道的,我姐姐要查一些东西,肯定比他们来得方便。”
    “你们放心,我让姐姐在西启国散布了个假消息,说你们在那里现身了,现在四大宗门的人和其他门派的人都往那里去了。”他的眼底有些担忧,“不过这里也不是安全之地,你们最好提前转移。你们打算去哪里?我现在还能给你们安排。”
    听楚恒这话里的意思,看来楚芷水也打算掺和进来了。
    李不言微微蹙眉,想到那个个子娇小但眼底始终蕴含着一股蓬勃生机的女人,片刻后轻叹了口气:“多谢了,我们要......”
    “出海。”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云蹊霜忽然开口道。
    “出海?”李不言和楚恒异口同声地反问。
    李不言有些困惑地皱了皱眉,他怎么不记得原著中前往云上境要出海呢?
    不过既然云蹊霜这么说了,那一定有他的道理,或许从海上去往云上境会更加便利?
    “出海。”这一次,李不言也跟着点点头。
    楚恒闻言,犹豫了片刻后果断道:“那行,我去安排,正好这座城的西边有码头,虽是河道但也通往大海,只需在河上航行两日就可出海。”
    见楚恒应下来,李不言还是有几分担心:“你和你姐姐暗地里帮助我们,若是事情败露了,恐怕会拖累紫霄仙宗。”
    楚恒倒是不在意,他大大咧咧地耸耸肩:“没事,天塌下来有我爹顶着。”
    想起这位公子的仙二代人设,李不言又继续沉默了。
    楚恒出面之后,事情便顺利了许多。
    第三天早上,李不言和云蹊霜就改头换面之后登上了客船。
    客船不算太大,约莫能容得下二十余人,船舱也没有单独的客房,只有两排大通铺供客人休息。
    “条件是艰苦了些,不过很快就能出海了,你们且暂忍忍。”甲板上,楚恒对着三人勉强笑道。
    事实上,李不言几人适应得比他要好,至少几人都不会因为那船舱里闷臭的味道干呕,而楚恒可是一踏进舱门就直接yue了出来。
    随后,几人默契地回到了甲板上,谁也不提要进去休息的话了。
    时值冬日,外头的寒风还是很冷的,除了他们四人,甲板上便只有一名负责清洗甲板的船工,是个四五十岁的干瘦老头。
    在这艘船上,他大抵是处于最底层的那一类人,所以才会被安排来干这等最累最脏的活计。
    纵然此刻寒风凛冽,他却必须要跪在甲板上,用手里的抹布将甲板寸寸擦拭干净。
    苍烛独自倚坐在桅杆上,怀里抱着壶酒,迎着风慢吞吞地喝酒,那双暗金色的瞳孔里潜藏着暗中涌动的情绪。
    李不言虽然不畏寒,但云蹊霜依旧用厚重的大氅裹在他肩头,同时还不忘将预备好的暖手炉塞给他。
    老船工在风中时不时咳嗽几声,但还是热情地对几人招呼道:“客人,这外头冷,看天气怕是还要下雨,你们还是进去里面吧,里头暖和。”
    李不言轻笑了笑,跟他搭话道:“老人家,你怎么知道要下雨了?”
    老水手站起身拧干抹布,有些自豪道:“我十五岁就上船当了船工,这河上的天气我把得比我婆姨的脾气还准。看着吧,不出半个时辰,准要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