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还未落地,他忽觉后颈一疼,下意识地探过手去,赫然摸到了剑身。
    他当即将其拔出,溅了一身的血,幸而伤口不太深,远不致命。
    一时间,陆厌觉得自己一厢情愿地生出了幻觉来。
    他眨了眨眼,幻觉却并未消失,反而愈发鲜明。
    紧接着,他听闻那幻觉唤他:“师叔,我来帮你。”
    师叔!
    师叔……
    他仅有一个师侄,便是靳玄野。
    靳玄野……
    他定了定神,不予理睬,提剑直逼灵谷道人的各大要害。
    由于怀胎九月有余,他的身形臃肿发沉,但这一剑却格外漂亮,堪称翩若惊鸿,弹指间已将灵谷道人浑身的要害悉数刺穿,使之血流如注。
    “师叔。”靳玄野足尖一点,飞身至陆厌面前。
    陆厌终是确定了这靳玄野绝非他的幻觉,与此同时,他脑中响起了十里八乡百姓对于俞晚与靳玄野是如何如何般配的赞美与艳羡。
    不管他对靳玄野是多么得思之若狂,他们终究修不成正果。
    靳玄野见陆厌依旧面无表情,怯生生地道:“师叔不愿见我?”
    陆厌不答,对着灵谷道人便是一剑。
    靳玄野泫然欲泣,吸了吸鼻子,方才与陆厌并肩而战。
    灵谷道人身受重伤,被左右夹击,支撑了约莫半个时辰后,终于败下阵来。
    陆厌瞪着灵谷道人,质问道:“师兄的三魂七魄何在?”
    “自是在……”灵谷道人一拊掌,陆厌突地被掐住了脖子。
    好在有金光保护,陆厌不觉难受。
    “师叔!”靳玄野见状心急如焚,乍见陆厌一身金光,方才略略松了口气。
    只是这金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陆厌为何肚皮浑圆,莫不是患了重疾?
    师父又为何会掐着陆厌的脖子?
    他将陆厌细细端详了一番,所幸除却心口,其它伤处并不严重。
    不论如何,他得先杀了眼前这胆敢伤害陆厌的恶徒。
    自从被陆厌逐出九霄门后,他便日夜勤勉,颇有成效。
    灵谷道人身受重伤,盯着靳玄野道:“我这小徒儿出身于勾栏院,生性放荡,床笫之间必然花样百出,将你伺候得很是舒爽罢?”
    这恶徒果真是陆厌的师父,他的师祖。
    靳玄野勃然大怒:“我不许你这老不死的这般诋毁师叔。”
    “我可怜的徒孙已然被这欺师灭祖的贱人迷得神魂颠倒了。”灵谷道人叹了口气,“早日回头是岸罢。”
    陆厌亦曾教自己回头是岸,但靳玄野早已下定决心非陆厌不可。
    陆厌乍见靳玄野身后凭空出现了无数把“问道”,慌忙提醒道:“仔细身后!”
    灵谷道人手指一动,“问道”争先恐后地向靳玄野刺去,直欲将其刺成刺猬。
    靳玄野一跃而起,到了灵谷道人身后,以其为肉盾。
    灵谷道人杀靳玄野不成,猝不及防地变作了刺猬。
    靳玄野将“昭明”横在灵谷道人喉间,作势要将其脑袋砍下。
    灵谷道人神色平静:“你便不怕那贱人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
    却原来,陆厌并非患上了重疾,竟是珠胎暗结。
    可陆厌不是女子,岂会珠胎暗结?
    靳玄野情不自禁地望向陆厌,以不敢置信的眼神勾勒着陆厌隆起的小腹,堪堪启唇,唇瓣骤然颤抖得厉害,他抿了抿唇,正欲出声,嗓子眼倏然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单音:“我……我……”
    他缓了好一会儿,方才结结巴巴地说出完整的话来:“师……师叔怀……怀上……怀上了我的……我的骨肉?”
    猝然被灵谷道人当着靳玄野的面揭破自己怀有身孕一事,陆厌登时不知该当如何反应。
    靳玄野早已同俞晚成亲了,而他却恬不知耻地怀上了有妇之夫的骨肉。
    他略略垂下首,心虚得不敢看靳玄野的双目:“他乃是我自己的骨肉,与你毫不相干。”
    靳玄野不通生产之事,全然不知陆厌这肚子有几个月的身孕。
    “与我毫不相干……所以……所以师……师叔业已心有所属?”他顿了顿,挤出笑容来,“他待师叔可好?他若敢欺负师叔,师叔只管告诉我,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不要,亦要教他碎尸万段。”
    心爱之人怀上了别人的骨肉,真真令他心如刀割。
    兴许陆厌将他赶下山不久,便与那人你侬我侬了。
    兴许陆厌便是因为那人,将他赶下山的。
    但他被赶下山当日,还同陆厌交.欢了。
    他心乱如麻,只一点一清二楚——无论陆厌心悦于何人,因何人而身怀六甲,他皆无权过问。
    陆厌见靳玄野的眸色忽明忽暗,最终暗了下去,心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