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餘燼從來不覺得自己重欲。
跟身邊那些人比,他還算正經。
可只要一碰到雲祈，他內心最邪惡的一面就會被勾出來，也許把自己的惡俗怪罪給別人是非常不道德的,可這些年這麽多人在身邊流轉,在眼前掠過,他并未對別人生出過任何低俗的心思，唯有看見雲祈的時候,他內心就爬上一抹可怕的破壞欲。
雲祈生得俊秀，在餘燼的心裏，他就像八音盒上玻璃罩裏珍貴的人偶,永遠幹幹淨淨一塵不染，可他看到後卻想砸碎那玻璃罩将他取出來,将他破壞,将他撞碎，滿腦子的邪惡念想,纏得餘燼在雲祈面前時根本看不見別人。
偏偏雲祈也會放風筝,知道怎麽拿捏他,戒煙對瘾君子來說是天方夜譚的事，對餘燼這個俗氣的人類也是，于是雲祈丢出了一個讓他無法拒絕甚至充滿動力的獎勵,餘燼靜靜地看他，滿眼的沉淪。
“你說的。”餘燼捏着雲祈的下巴，一股道不明的香味萦繞在他的心尖,餘燼神色越來越沉。
“我說的，”雲祈敞亮地說,“只要餘隊能做到，餘隊想要的任何姿勢,雲祈都能做到。”
他越說，餘燼的眸子越深邃。
雲祈抱住餘燼的脖子，輕輕用指尖揉弄他的耳根臉頰：“餘隊，把煙戒了吧，我雖然不讨厭煙味，可為你的身體着想，不抽煙是好事，你本就比我大，抽煙的話老了的時候就更要走在我前面了，沒有你我一個人生活多可憐啊，好不好？”
雲祈只是吓吓人，可自己說的越來越沉浸了，眼前浮現出那個畫面，幾十年後餘燼走了，塔塔也沒了，家裏就他一個人，雲祈想想都害怕。
餘燼的指尖溫柔地撫上雲祈的眼角：“都想到那麽長遠的事了？你放心，我盡量不走在你前面，把你一個人扔在這個世界上，我還擔心呢，我的男朋友這麽漂亮，這麽多人觊觎。”
雲祈窩在餘燼懷裏笑：“那個時候我都已經走不動路了，還漂亮什麽啊，走在大街上都沒人願意理我，餘隊說這話也不嫌害臊。”
“不害臊，”餘燼擡起雲祈的手，轉了轉他手上的镯子，“不論什麽時候，我眼裏的你都是世界上最美的風景。”
他說的如此真摯，餘燼的眼裏飽含愛意，濃濃的愛意，直面逼向雲祈，看的雲祈站不穩腳，他翻過身，坐下來，靠在餘燼的懷裏，拉過餘燼的雙手在自己的腹上，低頭揉着餘燼的指尖。
餘燼見他沒說話，保持了沉默很久，壓着雲祈的發絲，關心道：“怎麽了？”
雲祈搖搖頭。
他看向窗口，聽見一陣不清晰的熱鬧，外面是別人的喧嚣，而他跟餘燼在一起，已經沒有什麽要奢望的了。
“我現在想要的都得到了，”雲祈的指腹溫熱，和餘燼的手指按在一塊，他滿足地說：“夢幻得不真實。”
餘燼任由他刮弄自己的手指，滿眼柔情地說：“這就是真實，你我經歷過的那些坎坷，值得現在的夢幻。”
“是啊，我們應該珍惜，”雲祈看着偌大的房子，“你看我們多幸運，跟絕大多數的戀人比，我們沒有那些道不同不相為謀的曲折，從頭到尾我們心意相通，雖經歷了些磨難，但結果是好的，在來找你之前，我并沒有抱很大的希望，所以上天還是眷顧我的，我什麽都不怪了，也什麽都不怨了。”
餘燼捧起他的臉，即使看不見，他也知道那張臉上此刻的滿足，餘燼壓着雲祈的發絲說：“這只是個開始，雲祈，你我的福氣還在後面呢，我不保證未來會發生什麽，但我一定不叫你難過，信我嗎？”
雲祈看着窗口笑：“餘隊，我們倆好喜歡說信我嗎，你數過嗎？我們說了多少回。”
“那你信是不信？”
雲祈擡起頭說：“信啊，你說什麽我都信，我愛你，餘燼。”
他們又攀附在一塊接吻。
雲祈喜歡接吻，餘燼也喜歡接吻，于是一有時間，不論他們聊什麽，開心的不開心的，都總會吻上對方，那幾乎是情不自禁的，在被餘燼裹住唇舌的那一刻，雲祈想，這個世界上如果只有他跟餘燼，他也不會無聊，他愛死這個人了，言語不能形容得透徹。
慶祝活動辦到了夜裏兩三點，衆人都玩嗨了，餘燼下來的時候，一夥人還在喝酒，領導們倒是已經走了，有人告訴餘燼，他錯過了紅包階段，上頭包了幾個大紅包，以玩游戲的方式派送，激勵選手們進步，酒桌那邊亂糟糟的，還有現金掉在桌腳，餘燼走過去撿起一張紅鈔票，壓在酒杯底下，看鬼嚎的一群人。
“我這輩子完了！最後一次參加咱們活動了，馬上就要被淘汰出局了，到時候希望見了面大家還能認我。”
“你說什麽呢呀，我爬樓失敗了，這個月走的應該是我，排不上你。”
“也快了，高手太多了，我什麽也不是。”
“小孟女裝呢？穿了嗎？”
“明個直播的時候穿，到時候過來捧場。”
“那必須的呀，裙子買了嗎哈哈哈……”
離開的時候，餘燼是跟雲祈一起走的，這時只有他一個人，融融走過來問：“洛洛呢？”
餘燼說：“在樓上，他困了，已經睡了。”
融融了然：“哦，你倆打算什麽時候公開？”
餘燼回過神去，融融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早就發現了，”融融靠在身後的桌子上，“柏林的時候确定的，他跟你住在一個房間這麽久，不能是簡單的隊友吧？”
餘燼沒有隐瞞，融融看出來了他跟雲祈的關系，就像他能看出子務的心思，都生活在一塊，有些人心裏有數，不需要他們大張旗鼓地宣布什麽，餘燼知道，首發隊這幾個應該都有點覺悟。
“順其自然，”餘燼說：“沒想過刻意去散布，知道了的也不會說刻意去隐瞞。”
“也好，”融融道：“要是大張旗鼓去公布，隊裏這些知道的就算了，粉絲那兒不好交代，主要你倆也算是公衆人物，他又有前車之鑒，很容易被別人又一次認定為賣腐，對他現在的名聲不好。”
網友的口風好不容易轉向了，幹什麽又挑一把莫名的火讓人猜忌呢？結果好大家都接受并且祝福，結果差被群起而攻之，說KRO現在不走正路，兩個人的名聲都太大了，将來要是沒走到最後，怕是鬧出更多醜聞來。
營銷號那兒帶個節奏，一個人是好是壞，一段戀情是認真還是炒作，都不是自己說的算了。
“他那些事現在沒人說了吧？”餘燼問，他這兩天沒怎麽上網，融融倒是喜歡吃瓜，這樣的消息他總是最先知道的。
“很少，”融融說：“大部分都被征服了，柏林贏了以後，好像一夜之間所有人都愛他了。”
餘燼諷刺地說：“人心。”
融融嘆了口氣：“哎，世風日下呀。”
這時，遠處傳來一陣吵鬧，餘燼和融融看過去，一群人圍在一塊，叽叽喳喳說些什麽。
融融說：“是老巡，喝醉了。”
餘燼問：“跟誰？”
“方才非總幾個跟他喝的，本來目的是灌你，結果你不下來了，他們逮着老巡死灌，老巡都多久沒喝醉了。”
“我去看看。”餘燼走了過去，融融也跟了過去。
老巡被一群人架着，嘴裏嘟嘟囔囔說着什麽，老巡身板也大，幾個男生又虛得很，架不住，東倒西歪的，差點把老巡扔地上，餘燼出現後，将人拎了過來，扶着老巡回房間，可卻被老巡抓住了手。
“餘隊，你上哪去了……咱倆喝，今兒個我得給你撂倒了。”
餘燼帶着人就往基地裏走：“這麽大年紀了還給人拼酒。”
融融疏散着人，對衆人道：“大家玩自己的吧，沒事，送進去睡一覺就好了。”
“哦。”衆人望着兩人離開的方向，很快又各自熱鬧了。
餘燼把老巡帶回房間裏，扔在了床上，老巡嘴裏念念有詞，述說他這些年的不易，餘燼在別人身上沒多少耐心，倒了杯水放在老巡的床頭，對着人道：“水給你放這兒了，自己喝點。”
老巡指着天花板，聽不見餘燼說什麽，自顧自道：“餘隊，就是說咱們呀，咱們這個戰隊呀，有你真是福氣，徐牧擇有你都是他的福氣……徐牧擇……”
“一口一個徐牧擇，他聽見了你飯碗不保。”餘燼将被子丢在老巡身上。
老巡語無倫次，扯東扯西沒個準頭：“你這個七洛選的好！你太有眼光了，我佩服你……我跟你說，這個他要是被人家買走了，咱們……真，真不定打得過，就是你上場我估計也難受……”
“嗯，”餘燼應着醉鬼的話，“他要是真的在別的戰隊，我真他媽想死。”
雲祈的戰邊讓人沒話說，當年餘燼就覺得這個人天賦不次于自己，他跟雲祈是先在網絡上認識的，先被吸引的是技術，其次才是別的。
餘燼知道自己一定會打職業，而他眼裏只認過一個戰邊就是雲祈，這麽多年邊路的天才層出不窮，可沒有一個能夠驚豔他的，因為這條路在他入職業之前，就已經見過最頂的技術了。
“三千萬……值，今個非總說，說，說要跟我買他，我說那不行啊，那可是餘隊花大價錢買的，非總問多少錢，他說三千萬算什麽，他願意翻倍買……”
三千萬，曾經一個讓所有人看笑話的數字，充滿質疑的價格，現在有人願意翻倍了，餘燼心裏怎麽不爽？他贏了。
“我跟他說啊，你肯定不會賣的，我說翻倍買誰都行，就這個洛，七洛，他太了不起了，真牛，你們都是這個。”老巡豎起一個大拇指。
“你倒是不糊塗，”餘燼轉身離開，“行了，安靜地睡會吧，我出去了。”
老巡還在喋喋不休地說什麽，餘燼出了門，大廳裏走進幾個人來，是弋陽帶着別人。
“哥，我們打牌，來嗎？”
餘燼拒絕道：“你們玩吧，我沒那精力。”
他回了房間，關上了門。
餘燼回到床邊，屋子裏靜悄悄的，點了一盞夜燈，餘燼走過去，剛想把燈滅了，床上的人就睜開了眼睛。
“好濃的酒味。”雲祈揉着眼睛，看見床邊的人。
餘燼收回手，借着微光蹲下身，在床邊道：“老巡喝的，醉了，剛給他送進房。”
“沒事吧？”
“沒事，你怎麽不睡了？”
“醒了，”雲祈側過身，枕着自己的手臂看着餘燼，“我夢到你了。”
餘燼問：“夢到我什麽？”
雲祈眨了眨眼睛，神色迷惘：“夢到我被藤蔓纏住了，吊在天空上，頂頭什麽也沒有，我身邊都是濃雲，腳底下懸空，吓死人了，這個時候有一只烏鴉朝我飛過來，沒多會又來一只，再是成群結隊的烏泱泱一群朝我飛過來，我吓得沒敢睜眼，然後你就出現了，你身上有個特別大的金翅膀，你用翅膀割斷了藤蔓，解救了我，周圍的濃雲都散開了，我們破開這群烏鴉飛出了地球。”
餘燼撐着額頭，惬意地看着人：“有始有終的，這麽會兒，內容還挺豐富。”
“中間還發生了好多事情呢，不過大概就是這樣，”雲祈摸着柔軟的被褥，“我們飛到了另一個星球去，那個地方和地球一樣，但是只有我們兩個人。”
餘燼的指尖落在雲祈的耳朵，昏暗的燈光下，雲祈的臉半明半寐，他輕輕地喚了聲：“雲祈。”
雲祈動了動腦袋，湊近了點，并應道：“嗯。”
餘燼低聲說：“我真想帶你去只有我們兩個人的地方。”
雲祈笑了聲：“好啊，不管哪裏，我都陪你。”
餘燼的手背撫過雲祈的臉頰，他在雲祈的臉上落下一個輕輕的吻，“晚安。”
伸手，關燈，室內暗了下來。
窗外的夜色被擋在簾子後面，夜色越濃，月光越清透明亮。
活動順利舉行，也順利結束。
今年的KRO取得了一個很好的成績，瓦解了所有的流言蜚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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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的事情很快安排了下來。
KRO官方一早就放了消息，于是雲祈直播這天，粉絲們就已經在手機前等待着了。
上線的時候，不用做什麽宣傳，幾分鐘雲祈的直播間在線人數就達到了一個可怕的數字，粉絲們不停地刷禮物，直播峰值榜雲祈一躍成為第一，把一些大明星和大V主播全壓了下去，柏林大賽後第一次正式直播，網友們都來湊熱鬧了。
“冠軍”這條彈幕刷屏了很久，雲祈對着鏡頭看了好一會，跟一些眼熟的ID打招呼。
【寶貝你還記得我啊啊！！】
【洛洛你好美】
【洛洛洛洛來來來媽媽親一口】
【為什麽洛洛給我一種又純又欲的感覺，好愛好愛】
【嗚嗚嗚洛寶終于開直播了！等死我了！】
這條彈幕ID叫“E神給我c死七洛”，紮眼得很，雲祈一下就看見了，直播之前經理就跟他說了注意事項，說目前很多網友在磕他和餘燼的CP，挺來勁的，叫他迎合網友，別自己拆自己的CP，雲祈一口答應，他記得經理的臉色很驚訝，貌似沒想到他會同意。
跟自己男朋友炒作雲祈有什麽不願意呢，他主動cue了那個網友，說道：“E神給我操.死七洛？”
【我靠寶寶你在口吐什麽狂言】
【七洛在念網友ID哈哈哈】
【洛洛你知道我們磕你倆啊】
【寶小心被封號】
【別念，E神粉絲很恐怖的，會沖你的，咱們別上套】
【胡說！本人就是E神鐵粉！根本不沖好嗎，很喜歡七洛的，也很磕】
【寶，是插不是操】
【我滴媽，他竟然念了，主動的！】
雲祈捧着腮，跟網友聊起了天：“大家為什麽磕我和E隊啊？”
【因為你倆真的很配】
【很配絕配天仙配】
【寶你不知道嗎？你隊長電競大總攻，在你之前就和好多人炒過啦】
雲祈露出疑惑的神情：“是嗎？除了我還有誰？”
彈幕開始為他科普。
【比如松月，飛雪，XD的聽雨，還有他的小徒弟流螢，師徒情白月光朱砂痣E神的CP名單可滿當當的，不過還是你倆最好磕啦！我愛野戰組！！】
【洛洛你好關心E神哦】
【洛神你這話有點像吃醋哦】
【放心吧寶，他們都沒有你的地位高，E神愛你我知道嘻嘻嘻】
【說起這個我死去的白月光CP……我好痛】
雲祈看着滾動的彈幕，還是第一次知道餘燼跟別人有過CP名，他摸着鏡頭問：“請問白月光是哪位？”
【就是那個光】
【不大好說寶寶，你可以直接搜】
【就是E神以前的隊友扶光啦】
【扶光，不過他現在被禁賽了】
【扶光太可惜了，這麽強，自尋死路】
【扶光，E神一生的痛】
雲祈了然，突兀地換了話題：“你們想看我打游戲嗎？”
【想！！！】
【寶寶我要看藤亞！！】
【大佬，能玩拳獅嗎，想學】
【洛神藤亞！！！】
雲祈瞄了眼彈幕，直起身來，對着鏡頭道：“想學就要看好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小板凳已就緒】
【寶寶打五排還是單排呀】
【洛神能帶我一起嗎？】
【五排！！把流螢他們也拉上！】
“不拉，不打五排，”雲祈說：“打Solo。”
【啊？？？】
【跟誰so？】
【寶寶誰又得罪你了】
【跟誰打跟誰打？激動的心顫抖的手】
雲祈點了兩下手機，有人在群裏發紅包@他，他領了，一邊領一邊回應，餘燼給他發了條消息，他沒回，對彈幕道：“剛才你們說的那幾個，現在誰在線——”
雲祈擡起頭，滿眼的冷漠：“就先從誰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