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揪着大娘焦急的问,大娘也不含糊,喘了两口气,歇了一下便都说出来:“是你姊婿,他脾气不好你也是知道的。”
    “咱们平时也让着他,但是实在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对自己的岳父动手啊!”
    阿骆道了谢,拉着自己的丈夫,也就是和她一起发疯的师兄,疾步跑回家去。
    回家,阿骆一进门就冲过去喊:“阿耶!你怎么样?”
    上了年岁的老人坐在椅子上喘气。
    她们姊妹俩都是老来女,尤其是阿姊,是爷娘盼了好久才盼来的第一个孩子,总是十分宠爱。
    所以她还年轻,阿耶却已经是垂垂老矣了。
    这样的情况下,姊婿竟和老人家动手,阿骆顿时怒火中烧!
    骆阿姊在一边尴尬的陪笑:“妹妹别担心,阿耶没事,昱郎他有分寸的,不会下重手打阿耶的。”
    听听这是人话吗!
    阿骆控制不住音调,怒道:“什么叫有分寸!什么叫不会下重手打!”
    “他们那么疼你,这贼子打了阿耶,你竟然还护着他!”
    “要是我丈夫伤了他的岳父,我当成就与他和离了!”
    一边的师兄默默缩小存在感。
    阿骆继续给自己父亲撑腰:“亏他还是官学的教书先生!阿耶本来就病重,年纪大了是一点惊吓都受不得。”
    “信不信我去官学闹,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这个做上门女婿的教书先生是怎么孝敬长辈的!”
    骆阿姊一下慌了,威胁道:“咱们家就这一个读书人,你一点家事你闹什么!阿耶这不是没事嘛!”
    “要是昱郎因你而被官学除名,不仅我饶不了你,阿耶阿娘也饶不了你!”
    “你知道的,有个做教书先生的女婿一直是他们的骄傲,咱们家从以前的农户,说出去也是读书的人家了。”
    这时一边的老妇人也跟着劝道:“没事的阿骆,你阿耶和阿昱就是一时动了气,这人不是还好好的吗。”
    缓过来了的老人也长吁了一口气,附和道:“阿骆啊,阿耶没事,阿昱已经知道错了,你就别计较了。”
    阿骆:?
    不是,怎么成她计较了?
    师兄上前揽住她的肩膀,低叹一声:“怎么现在还没死心呢。”
    阿骆知道他在叹什么,叹她曾经的期待。
    在一个生儿子大过天的地方,家里的爷娘只有她和阿姊两个女儿,从未求过生子,如珠如宝把她们养大。
    别人都觉得她很幸福,就连她自己也是。
    可是......
    她沉默了一会儿后,无奈笑一声:“从小就是这样,大家都说我们家没有儿子,以后你们连养老都成问题。”
    “我从小就好强,万物要争个不输男儿。”
    “人家说你们招上门女婿会被吃绝户,我一听到姊婿对你们不敬,就急急的来给你们撑场子。”
    “结果我的好心和孝意都成了计较吗?”
    “你们既然要惯着阿姊和她的丈夫,还找人给我带话做什么,怎么不等他把你打死再让人传话给我来收尸呢!”
    一说出来,众人的矛头全都默契的调转,一致得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那要我们怎么办?真的让你姊婿丢了事务吗?”
    “咱家就这一个出息的,你要是出息点,读个书什么的,我们也不用这么愁啊!”
    “你一天天跟着那个女人在地里琢磨面朝黄土背朝天,虽说得的月钱比纯种田好一点,那不还是下地的吗!”
    她出生的时候,父母盼了许久的孩子是阿姊,她的到来是锦上添花,不是雪中送炭。
    所以从来都是多余的人,他们总是更偏心老大一点。
    她知道,只是自欺欺人。
    尤其是姊婿是官学的先生。
    村里的人对读书人都有一种天生的光环。
    一个人之乎者也的,就仿佛是无所不会的神人。
    说出去自家的上门女婿是个教书先生,仿佛整个家里都蓬荜生辉。
    他们就更偏心阿姊一家了。
    而她虽识字,看的书也是农桑的事,学不来那些经文的咬文嚼字。
    许师父和学长们也有官职,但是她没有。
    虽然师父说她天赋好,甚至有些成就,要不是前头的空位都被填满了,也能有官职。
    可她觉得都是安慰的话,她没有就是没有。
    还是跟着一群人在地里忙活的白丁。
    虽说师父去了京中领赏,阿骆也没觉得这个赏会有自己的份。
    村里的人日日跟着土地打交道,从不觉得扑在地里能有什么出息。
    他们和他们不是一样的吗?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裤腿上糊着一层泥巴,不像那些读书人,白白净净,身上都似有墨香。
    她有些无力的辩解:“我有些学长身上也是有官职的,师父说了,只要我们做出成就,要封赏比科举都来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