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凛冽,月华似雪,隐隐约约好像听到峡谷处有人在拼命喊。
喊了什么,确实听不清了。
林武、朱季川、木砚、伍团练……
嗯,能活就好好活吧。
小七妹直起腰,看向广武城的方向。
天边有火光,隐约有霹雳炮的炸响声。
梁乙逋攻城了!
三平、林楚辞、李昱白、娥姐……
呃,死也没什么可怕的。
不对,三平指定死不了的。
“我留了木砚给你养老,”她嘀咕了一句,“我太累了,要睡一会。”
她找了个避风的大石头,靠在上面看着广武城。
远远的出现了一条燃烧着的长龙,绵延起伏的在一马平川的城外快速前进着。
“喂,三平,李昱白……有援军,你们再坚持一下……”
她喊了一声,声音有点发抖,被冻的。
汗啊血啊,此刻都变成了刺骨的冷。
又有脚步声响起了。
一颗鬼鬼祟祟的脑袋从石头下探出来,和她对上了眼。
“妈呀,还没死……”
那颗鬼祟的脑袋正想跑,小七妹“噗”地吐了颗石头,正中他的眼睛。
这颗脑袋捂着眼睛,惨叫哀嚎:“啊,我的眼……”
“眼睛是没了,你还有命啊,”小七妹咯咯笑着,“再不下山,命就快没了。”
伍团练没说谎啊,冰川不适合伤兵。
瞧她这个伤兵,好像快要死了。
“不行,死了也得吓死两个。”小七妹咯咯笑着,伸手在小腿那抹了点血涂在自己的脸上,又后悔了。
“不行,我可是最美的小姑娘,”她拉起了道袍,却发现袍子上哪哪都是血,不比她脸上的少。
于是伸手从土丘里掏了把冻雪,抹在自己脸上,将脸上快要发硬的血一块一块擦掉。
沙沙……
又有人来了。
小七妹举起了刀,在人冲过来的时候,一刀割了他的喉咙。
血又喷了她一脸。
“好好一个大男人,血喷得像只鸡,真是太不懂事了。”
她嘀咕着,又去土丘取雪,却发现连土丘里都是血了。
“糟糕,我走不动了……”
“我真的想睡一会了……”
“村长啊,这回你再不托梦,就没机会托梦了……”
“也好,我能去找你们了……”
闭上眼睛之前,远处的那条火把长龙已经将广武城包围了起来,隔这么远,都还能听到山呼海啸般的声音。
想必是赢了。
真好。
那她就不用操心了。
她闭上了眼睛,手里还紧紧地握着玄铁刀。<
“喂……”有人在拍她的脸,“狗妹儿,怎么不回村?”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黄婶。
“婶儿,我们在藏猫猫呢,”她说,“你别告诉他们我藏在这里。”
黄婶:“野丫头,瞧你藏的,村里把井都掏了一遍,你娘这回不打死你才怪……”
一只大手拧住了她的耳朵。
“死丫头,野丫头,藏在这,害我把村子都翻一遍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不打死你也打折你的腿……”
是阿娘。
“阿娘,我饿,我要吃稞稞,我还好冷,想穿棉袄,还想吃猪尾巴……”
“饿死你才好,吃吃吃,吃你阿奶一顿竹笋炒肉吧……”
“阿娘,好阿娘,你别告诉我阿……奶啊,阿奶,阿奶,您听我说,真不怪我,都怪……怪大武……”
阿奶:“哈,我就说我家丫头乖得很,指不定是哪家野小子带坏的,原来就在隔壁啊。”
黄婶:“嘿,她阿奶,你这没根没据的可别乱说,我家大武乖得很……”
“黄婶,你丢的那只银簪子,大武送给阿花了……”
“什么,这臭小子,看我不打肿他的屁股……”
“狗妹儿,你不讲义气……”
“义气没有稞稞好吃……”
那些人边走边骂,一个都不等她。
她好困,睁不开眼睛。
又有人蹲下,拍了拍她的脸。
是村长。
“嘿,狗妹儿,老头我给你取了个特别好听的名,你叫何春花怎么样?春花秋月何时了……”
“那还不如叫何时了呢……”
“呀,这个名字确实不错,何时了……可以留给我的小孙孙用……”
“村长,我不要叫何春花……”
“那就叫何秋月,反正何时了这是个男孩名,留给我小孙孙……”
村长背着手也走了。
太困了,睁不开眼睛了,手也没力气了,好像冻僵了。
又有人拍了拍她。
“哎呀,好吵,我要睡觉。”
“哎,丫头,还不回去,这不是你来的地方……”
“阿奶,我好冷,你带我走吧。”
“再过些年,阿奶再来接你,现在阿奶还不能带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