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表哥?
    他拿着那只巨大衣盒,翻来翻去地找线索,一只丝绸的小盒子却掉了出来。
    盒子里装着一只百合花的胸针,小巧而精致,钻石、珍珠和珐琅作装点,放在手心里,非常耀眼。
    Sammi的助理在旁边,像是被钻石晃到了眼睛,又“哇”了一声。
    小刘抽出胸针下方压着的信笺,飞快地扫完了那两行文字,脸色却微微地变了。
    他瞪了助理一眼,将胸针塞进盒子里,闷头闷脑地说:“算了吧,别穿了。”
    对方不明就里:“啊?为什么?”
    而另一边,黎羚没听到他们说的话,她转了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却也说出同样的话:“换下来吧。”
    “为什么?”造型师满脸不解,“你穿这身旗袍走红毯,一定能惊艳所有人。”
    黎羚说:“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穿上这条裙子,就不像是我自己了。”
    旗袍如此紧绷地贴在她身上,让她没有办法呼吸,简直像凭空多长出一层皮。
    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很奇怪的直觉,让黎羚强烈地想要将它给脱下来。
    她转过身,毫无留恋地走进试衣间里,甚至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真的不穿了吗。”助理之一还是很惋惜地看着她。
    “刚才黎老师从试衣间里出来,我眼睛一下子亮了。”
    “是呀,多优雅、多贵气。”
    Sammi叹了口气说:“算了,衣服也要合眼缘的,旁人觉得好看,她自己不喜欢,那也没什么用。”
    助理们似懂非懂,见黎羚从试衣间里出来,一脸惋惜地,将旗袍重新放回衣盒。
    小刘不知道为何,神情还是有些阴沉,走过来将盒子给抱走了。
    盒子里,旗袍被保存得很好,平整妥当,哪怕过了十年,还是看不出一丝褶皱。
    黎羚随口问了句:“所以这是谁送来的?”
    小刘滴水不漏地答:“可能是哪家手工裁缝店吧,想靠你打广告呢。”
    黎羚“哦”了一声,没再多想,夸了句做工确实很好。
    小刘背过身,脸色彻底阴沉,看着简直吓人,倒有几分像他的表哥了。
    旗袍是何夫人寄来的。
    他不知道她是出于怎样的想法,将这条旗袍好好地保存了这么多年。又因为怎样的动机,选择在此时将它物归原主。
    这是何巍十年前就为黎羚做好的衣服。他希望她能穿着这条裙子,走过威尼斯的海滩,走过那道万众瞩目的红毯。
    过了十年,黎羚竟还是穿得下,连腰身都正正好。
    小刘越想越生气,或许也有些困惑。
    他请了一整个造型团队,所有人的努力加起来,竟然都比不过一个死人,一条十年前的旗袍。
    何巍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幽灵,直到此时此刻还在侵扰着他们。
    可是,他不能否认,这又的确是一条很美的旗袍,黎羚穿起来很好看,无论十年前还是十年后都是如此。
    小刘沉着脸,给表哥打了通电话。
    -
    一直到出发去威尼斯以前,造型团队还是没有定下来,黎羚该在红毯上穿什么。
    后来他们陆陆续续又物色了几条裙子,单拎出来,倒是也都很好看。
    只是小刘已经有了既定的标准,一心要找到一条最完美的、最好的,所以结果总是不尽如人意。
    骆明擎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此事,非常离谱地送来了一条赫本风的小礼服裙——因为黎羚年少无知时,曾经用《蒂凡尼的早餐》做过自己的□□头像。
    小刘一边骂他土,一边将裙子原路退了回去。
    临行前一天,他突然变得信心满满,神神秘秘地告诉黎羚:“礼服的事,表哥帮你搞定了。”
    黎羚说:“看看实力。”
    小刘:“让表哥给你看。”
    黎羚:“……就怕他先给我看别的实力。”
    小刘有点晕,感觉莫名其妙吃了点车尾气,生气地走了。
    金静尧公务缠身,已经提前去了威尼斯。黎羚则是隔了几天,和小刘一起坐的飞机。
    航班抵达马克·波罗机场,出站时有影展的工作人员来迎接。
    对方是一位年轻的中国志愿者,自我介绍在意大利读电影,看到黎羚时,兴奋得脸都红了,说自己是她的影迷,看过好几遍《昨天的太阳》。
    “《昨天的太阳》在意大利也上映了吗?”黎羚问她。
    对方点了点头,说也是影展为了配合开幕电影《梦瘾》,特意安排的活动。
    黎羚若有所思,怀疑金静尧之所以提前来威尼斯,是为了这件事。
    影展的主场地在丽都岛,从机场出来,要先坐车到主岛的码头,再转去坐船。
    这一天的天色并不能说非常美好,然而船行于旧日的运河上,威尼斯如同一幅古老的画卷,在她面前徐徐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