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继续深究?”严翊川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深邃。
“怀疑自然是有的,但这正是我们想要的效果。”谢凌安与严翊川相视一笑,眼中闪烁着同样的狡黠,“诛心嘛,就在于让人心生疑虑,却又无法找到确凿的证据。我们说得越模糊,想象空间越大,越可信。”
“他该是信了。我在温子慕房中,听到屋顶上有非常轻微的动静,应当就是卫霆骁。”严翊川道。
“你那边怎样?”谢凌安话锋一转,询问起另一边的进展。
“温子慕上钩了。”严翊川放下茶杯,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认为时机已经成熟,邀请我加入他们的计划,并且透露了卫霆骁的身世之谜。正如我们所料,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谢凌安追问:“他可有要你接下来替他做什么?”
“火铳。他需要阿尔瓦罗放开火铳的管控,才能让他多备些货。”严翊川沉吟道,
谢凌安冷笑一声:“好梦做得长,且让他欣喜一会儿吧。明日,好戏便开场了。”
窗外的细雨似乎应景地变得更为急促,雨点拍打着窗户,窗棂因风势而轻颤,仿佛有什么生灵在空中微微战栗。
一切已按计划就绪,只待约定的时日到来,如今周遭的一切都像是一场预兆——
风雨欲来,山雨满楼。
他们就要夺回故土了。
随着春雨绵绵季节的降临,远方的战鼓擂动,西境大军如潮水般倾泻而出,誓师北伐。
然而,战局却在不经意间发生了戏剧性的转折。位于蒲阳县邻近的澄江县,作为本该是最为坚固的反攻壁垒,却在久攻不克的僵局中突然崩溃,其抵抗力量仿佛一夜之间被抽离,轻易便被攻克。
后来听人议论才知晓,原是澄江县县城想方设法杀掉了欧罗强悍的指挥官,而代价是牺牲了与欧罗指挥官暗生情愫的女儿。
随后,胜利的浪潮势不可挡,澜沧、云梦、瓯宁……一座座城池接连被收复,就如同当初欧罗铁蹄席卷大梁时的迅猛与无情,失地正以惊人的速度回归大梁的怀抱。
而另一边,阿尔瓦罗雷霆大怒。
“娘的,他们怎么敢!攻得这么快,他们也有火铳了吗!?”阿尔瓦罗道。
“未......未曾听说......”手下战战兢兢。
几日后,当郁明卓带兵顺利带兵抵达旸谷外的最后一个县,安营扎寨择日发起总攻的时候,阿尔瓦罗终于放弃幻想,准备背水一战。
遵循欧罗人的古老传统,首领不仅需运筹帷幄,更需亲临前线,以身作则,激励士气。纵然不会使剑,也当和将士们同仇敌忾,抗敌于前线。于是,阿尔瓦罗全副武装,身着厚重的甲胄,与艾亨将军一同踏出皇宫,登上了旸谷城的外城。
阿尔瓦罗立于城头,狂风卷起他披风的边角,春雨打在他的面颊。他的眼眸扫视着下方整装待发的士兵,用欧罗语慷慨陈词,声音洪亮,穿云裂石——
“我的勇士们,看看那些蝼蚁般的大梁人,他们竟敢挑战我们欧罗的荣耀与力量!他们以为,仅凭一腔热血,就能撼动我们铁蹄下的土地?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们是大地的污点,是文明的倒退!那些愚蠢的农夫,穿着破布,握着生锈的兵器,竟也敢向我们宣战?我的勇士们,看看那些仍在挥舞着生锈刀剑的大梁人!他们愚昧无知,竟妄想以冷兵器对抗我们欧罗的神火!我们欧罗人,拥有这片大陆上最尖端的武器,最先进的技术!”
“但即便如此,他们依然不知死活地向我们发起挑战。好吧,既然他们如此渴望感受神火的威力,那我们就成全他们!让他们的血,成为我们火铳下最鲜艳的祭品;让他们的哀嚎,成为我们胜利的序曲!”
阿尔瓦罗举起手中的火铳,轻轻摩挲着冰冷的枪身。他的话如同一把烈火,点燃了士兵们心中的斗志与狂热,高声呼喊着欧罗的口号。
就在这时,一个欧罗小兵神色慌张地跑上城墙,跪下道:
“大殿下,皇宫里......皇宫里......”
“有屁快放!”阿尔瓦罗喝道。
“皇宫里叛乱......校场军火库被烧了.....”那小兵颤颤巍巍。
“什么?”阿尔瓦罗惊呼,旋即心中一紧:“那火铳呢?运过来了没有?”
近日连日下雨,阿尔瓦罗和艾亨担心火铳受潮,遂先转移大军。待夜间雨停,再将火铳运过来。是以除却将士手中已然握着的,有半数以上的火铳储备都还暂存在校场的军火库。
那小兵支支吾吾:“烧的正是存放火铳的那几间......”
“他娘的!”阿尔瓦罗暴喝。
几个时辰前,一队批着神武军战甲的将士自西北边的雪山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