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萝青倏然掀开眼皮,像设定好的闹钟一分不差,阳光透过窗帘洒进一室柔和的明亮,足以让她看清房内的景象。
天亮了,她竟一觉到天亮?
感觉一一跟着苏醒,后颈撩动着一股间歇的热气,腰腹紧扣在一只男性的臂弯里,背后贴着一堵暖实的肉墙,她被牢实地环抱着,不用往后看,她又滚进男人的怀里了。男人的亲密举动不是意图温存,是睡着后遭堆挤至床缘,下意识怕掉下床,自然做出了反射性的自救行为。
两人贴合的身躯占不到二分之一的床面,但前方的床面却空荡荡——不该是这样的,她记得睡着前床上的排列组合不是这样的,她一向警醒,昨晚竟酣眠到不省人事?
骤然大吃一惊,她用力挣脱男人,弹跳起来,摇晃男人的肩膀。「殷桥,殷桥,快起来!起来!孩子不见了——」
殷桥犹自贪睡,胳臂横遮住透进眼皮的光线,不为所动。但仅闭眼数秒,最后一句钻进耳朵的话让他不得不张开眼。他一骨碌滚下床,趴地在床畔,火眼金睛四下搜寻,立刻在床尾地板上纠成一团的小被单中发现了失踪的小人儿。他一把抱起睡得四仰八叉的三岁儿子塞进老婆的怀里,「呐,不是在这里吗?」转身又躺回床上。
等等!孩子为什么会在这里?昨晚不是说好让孩子开始练习单独睡在自己的小房间?夏萝青不但爽快答应了,哄完孩子入睡后还主动到他房里让他享尽温存,,他记得她最后蜷睡在他怀里,莫非她半夜不放心,又把孩子弄到床上来?
「殷桥起来,不能睡了,八点了。」她用脚背踢了一下他的臀,抱着孩子快步走出卧房。
「八点?」这下他清醒了,他跳下床,冲进浴室开始漱洗。
殷桥一边漱洗,一边在脑中过滤一下今天一整天的行程——九点半有个重要的签约进行,下午一点半有个棘手的客户要对付,三点部门检讨会,六点半饭局——糟!今天是他母亲生日,他得重新安排……
迅速着装完毕,他到书房拿了公事包,再转至餐厅。一如平常,无论时间再紧凑,餐桌上必然布上新鲜的热腾腾早餐,孩子已坐上专属的儿童椅抓着小汤匙吃着水果麦片牛奶,身上效率极高地穿好了可爱的外出服。
他亲吻了孩子额角一下,坐定后加快用餐速度,夏萝青旋风似从她的卧房窜回餐厅,在另一侧坐定,脸上已上了薄妆,换上了洋装。她匆匆喝着果汁,一边擦拭孩子发梢沾上的麦片,一边对殷桥说:「等一下还是我送孩子到妈那里,你直接去公司吧。」
「你开会来得及吗?」
「迟一些没关系,你的事比较重要,你先走吧。」
「晚上妈生日我没办法去了,有饭局。」
「没关系,我和孩子在就行了。」
他感激地笑了笑,用完餐,提起公事包,想起了什么,走到妻子身边,弯下腰,手掌轻轻贴覆着她的小腹问:「没事吧?」
「没事。」她亲了亲他的鼻尖。
他俯对着她的脸说道:「那——小萝,以后你可以都像昨晚一样热情吗?」
「喂——」她面露薄瞋,「孩子在这里耶。」
他托起孩子鼓了满嘴麦片的小脸蛋,一本正经道:「小子你说,爸爸说错了吗?妈咪是不是该多主动些?老让爸爸这么累应该吗?」
她推了他一把,「别跟孩子胡说,快走!」
他得意地大笑,吻了她的前额一下便出了门。
她忍不住也笑开,看了看时间,主动拿起汤匙加速喂完孩子早餐。接着背起背包,一手夹抱起孩子,快步走到门口,抓起车钥匙也出了门。
这是夏萝青迈入第五年的婚姻生活,和普通人一样,她当起了母亲,很久没尝过睡饱的滋味。因为坚持不请保姆,练就了双手万能,轻易地一手抱起孩子,一手提重物,并且十五分钟内可以做出内涵丰当的欧姆蛋加新鲜果汁早餐。
她坚持和丈夫保有各自的卧房,想亲热时,想得到偎靠时,想多聊一会时便一起同床过夜。倘若吵了嘴,短暂的冷战,他心系工作而心不在焉时,她正逢生理期不方便时,她便主动离他远远的,不让彼此尴尬。
殷桥那曾经迷人的笑容不再轻松写意,离开家族独自创业的他,拒绝了奥援,过往的潇洒自在慢慢从身上消失了。他经常行色匆匆,时间紧迫,多半时间都在思索谋略,故不时眉头深锁,有时为了争取合约彻夜难眠满面于思。因为成败自负,不得不严格看紧公司的金钱流向,剔除不必要的开支,间接发觉以前公子哥儿的撒钱作风是多么令人发指,殷家替他承担了多少成本。他开始欣营妻子逛大卖场的习惯,跑车换成了全家福休旅车,许久才和朋友上一次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