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风作为夏皇的纯臣, 他秉公处置, 一口气把陈会宁族亲和萧燧两方都打了才是最合理的。
要说这件事情里面谁最应该委屈,那是应该是本该处理此案件的廷尉、御史中丞和司隶校尉。但目前司隶校尉还没任命, 御史中丞由名门担任, 廷尉是从陈会宁手下转出去的程敏才,身份都无法让夏皇信任,夏皇不给他们断案的机会也很合理。
说到底“家天下”, 夏皇既然是皇帝, 那“家”里的事情都得顺着主人的心思处置。
一切看上去都合情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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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重锦的西域混合果酒当天晚上把姜南风灌醉了。
姜南风是直接宿在燕重锦家客房的。
经历过公主嫂嫂和大哥的开放关系,燕家如今无比强调门风清静,家里待客的下人都不敢留在客房里, 宁可被人说待客不周,也不想再闹出“生活作风开放”相关的丑闻, 倒让姜南风好好睡了一觉。
可惜被褥皆不是用惯的极品,毫不意外的姜南风返家后,开始浑身发痒。
他把衣裳一脱,落地的铜镜里,近乎完美的高大身躯上前后转了转,然后露出令人目不忍视的变化——过去白皙无暇的皮肤上从肩膀到胸口,再绕到要付和脊柱,生出了密密麻麻的红疹,红疹连腰臀和大腿上也没放过,甚至有些区域的红疹已经连成一片彻底肿了起来,还有继续扩张的趋势。
糟糕透了。
姜南风生活向来小心,他甚至有些记不清楚上一次这么严重的皮肤反应发生在几年前。
但记不清楚发生在几年前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南风知道过敏反应会爬到他这张近乎珍宝的脸上,然后让他看起来接近非人的状态。
“罢了事后肯定会被陈会宁找麻烦,我借机告假养病吧。”
事情过了一个多月了,陈会宁都是阴恻恻地看着他,却没出手,想来有这么久的布局时间,陈会宁肯定想跟他玩个大的,那他直接“大病一场”干脆休息一两个月,让外人看着他觉得他命不久矣了,陈会宁想玩什么招数又有什么用呢?谁会相信快死的人有功夫搞阴谋诡计。
只不过要对不起燕重锦了,希望他看在是自己重新把燕家引回朝堂的情分上,猜到了也别记恨自己。
姜南风笑了笑,干脆同时吩咐见微和知著:“见微去燕家讨要我昨日睡过客房的被褥床单。知著去入宫替我告罪请病假,再把水御医请上门看诊。”
姜南风的过敏症朝中老人都听说过,每次都要修养许久,夏王因为这么多年来始终关注姜南风的亲娘周慧,也知道他有这毛病。听说是这种问题的病假,直接准奏,然后爽快的批了二十天假期。
知著谢恩起身的时候悄悄瞟了陈会宁一眼,果然看到他阴沉得能够挤出墨汁的臭脸。
知著在心里笑了笑,膝行退出大书房,离去时对守在门外的内侍比划了几个手势,塞了张银票到内侍手里,坦然离开。
这朝中的消息渠道,不是只有朝臣能传递出来的,不受人看中的内侍和宫女,才是掌握庞大情报网最完整的一群人。
知著曾经作为领头人带着扶桑宫的宫人面见夏皇,保证了他们所有人的平安,知著就有把握,日后继续与宫人们的交情延续,也把他们传递消息的功能存留下来。
事情和姜南风猜测的没什么区别。
过了晌午,洛阳城中的官员陆陆续续都知道姜南风病了的消息,开始带着礼物登门问候。
即便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进门亲自问候姜南风,姜南风还是分批接待了二三十个朝臣。
他过敏后丑陋古怪的脸和涂满了草药的浮肿四肢也被人清清楚楚的看到了。
又过了两天,一个简单的过敏症已经被传成重病,好似姜南风要死了似的,夏皇甚至命人送来两个良家子示意江南风要是快不行了就留个后,好歹给周慧后半辈子一点念想。
姜南风啼笑皆非,辞谢内侍的好意后,想了想,故意躺在床上没有起身,就让见微给两位良家子足够银钱,把人送回家了。
所谓良家子只是平民之女,她们都不识字,语言能力也不强。
被跑来打探姜南风的人问了几句之后,把“姜南风没起身”的“秘密”给透露出去,说姜南风身体坏了,将死的传言愈演愈烈。
消息终于流入逐渐和朝臣有交流的萧燧耳中。
“当啷——咕噜噜”湖笔被萧燧捏断成两截,滚落书桌。
萧燧白着脸坐在位置里,脑中一片空白。
萧燧不管不顾地从宫中离开,徒步走到姜府门外,看着紧闭的朱红色大门不敢进去。
萧燧站了不知道多久,最终也没敢敲响大门。他第一次做了胆小鬼,在侧门响起的瞬间,飞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