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总管头也不回,走得挺快的,声音还算平静,“御花园是出宫必经之路。”
    衡逸看了眼前方热闹的宴会,不轻不重应了声:“嗯。”
    其实刘总管内心慌得一批,路是陛下让带的,人是陛下让骗的,他特意选了条衡逸不知道的路,只想赶在他有所察觉之前,带完路。
    “等等。”衡逸淡淡出声。
    刘总管心头猛然一跳,小心翼翼问:“大人,怎么了?”
    “我想随便走走。”说完,抬脚往另一个方向走了,刘总管想说祖宗我送你去御花园先啊,但又说不得什么,只好先跟着衡逸往假山的方向去。
    假山很高,这块地隐蔽性高,加上几株梅树的掩护,外头根本看不见里头的情形,禁卫军巡逻都得特地走一遍。
    衡逸仔细探查了下假山周遭,然后沿着小山道往里走,里头弯弯绕绕的,几个方位点都很适合作作刺客的藏身点。
    衡逸其实很矛盾,在心里有底的情况下,疯狂作死,而在安逸的时候,又各种疑心病。比如现在,他疑心的习惯又犯了,他想着这假山得铲掉。
    而正在他要转身吩咐刘总管时,视线里水灵灵的闯入两个人,一个人高马大,束个张扬的马尾,鬓角坠长辫,手臂小麦肤色,他正低头壁咚着个男人。
    衡逸嘴角抽了抽,怎么又来对龙阳,他替人尴尬的毛病犯了,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退出去,却听见壁咚的少年先开口说话,少年压着嗓子,急道:“王武!你放开我!”
    衡逸顿住,又往声源处瞅了又瞅,心道,王武不是谢知男宠里的候选人之一吗?
    “沈确!确确!这么多年了,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尽力去满足你,如今,你当真对我一点情分都没有吗?”
    吼,谢知备选男宠追未婚妻,衡逸压下嘴角,侧身斜靠在假山石壁上,饶有兴致站边上不走了。
    要说衡逸有多玩味,刘总管就有多心惊,心里叫苦不迭,怎么跟着这位就各种不能听不能看的都被撞见啊。
    “王武兄,你的确对我很好,这份恩情我会永远记在心里,但我一直将你视为兄长,绝无半点旁的想法。你也知道,这么些年我都在等谁,他如今回来我只希望他还能记得我,其他我不再求什么了。”
    王武一脸的郁闷,眉关紧锁着,听沈确说完,立即冷哼又觉愤懑,去钳沈确的双臂,牢牢扣住,咬着牙关:“好!好!你将我视为兄长就兄长吧,可是谢、他如今怎可能记得住你?!他在大齐待了四年,与那大齐皇帝日日厮混,哪想的起你!”
    衡逸摸摸鼻子:“……”我的错。
    刘总管:“……”想走。
    “不!不会的!知哥哥以前待我极好,我们自小长在一起,要不是他的命格,先帝也不会把他送去为质,我们就不会分开了。”沈确边说眼泪大滴大滴的流下来,细长的手擦得泪眼朦胧,好不可怜。
    王武无奈叹口气,语气满是心疼,他用拇指抹去沈确的泪,哄道:“确确别哭啊,我该死我该死!我又惹确确伤心了。”
    沈确抬起微微泛红的眼尾,神色认真看着王武,带着哭腔安慰他,“别,王武兄,我知道你说这些是对我好。”
    沈确活像只懂事听话的小猫,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兮兮挂着泪,可爱懂事的令人心疼。
    “确确啊,你就是太善良了!”
    两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安慰了好一阵子,沈确才破涕为笑,两人高高兴兴出了假山,朝宴会的方向去了。
    衡逸这才晃悠悠从里头走出来,目送他俩离开,刘总管扑通一声,又跪了。
    刘总管一头磕在手背:“大人!奴不是有意要听啊!”现在他骑虎难下,若是不检举告发,便是犯欺君之罪,若是检举告发,又没有证据,还得会罪王侯府和安定侯府,最终都会落得小命不保!
    衡逸扶他起来,笑了下,继续往御花园走,“无妨,孤什么都没看见。”谢知根本不会在乎这些,相对于后宫,他更在乎天下。
    刘总管忙不迭爬起来,重获新生似的,现在他巴不得衡逸真出宫去,衡逸一走,就没人知道他看见什么,便根本不存在若是若是。但他终究是不能如愿的,衡逸才刚路过宴会,就被胭脂给拦了去,衡逸本不想去,奈何太后偏要请,他暂且找不到别的理由搪塞,又想着谢知昨夜的态度,应该不会赴宴,于是点点头,时辰还早,中途再找个借口搪塞便可。
    梅园中庭两侧摆满小几,名门贵族家的郡主,世子两两坐一起,也不知说些说些什么,好不热闹,而当衡逸经过席间时,笑声戛然而止,一个个打量他,眸色有惊讶,好奇和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