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琉璃轻哼一声,将魂魄收回掌内,不急不缓地道:“我?族有禁术,可令亡者复生,但这术却非一命换一命那样?简单,需用离散魂魄引路,再以众魂为祭,方能换回一人?之魂,只不过,那人?会忘却前?尘,有若新生……自然,我?是不在乎的,我?只想要她活着,只要活着,一切便还有转机。”
顿了顿,她勾唇一笑,指向灵衍道:“从你们踏进这村子开始,我?就知道你们要找的是什么。这徘徊在此的一魂一魄,就是她的,是也不是?”
对方既已一门清楚,反驳也是无?用,江灵殊同灵衍相望一眼,便默默点了点头。
玉琉璃满意地长吁一口气:“这实在是百年难现的机缘,却恰恰让我?与阿燕遇上,难道不是上苍垂怜?”
眼看对方如此疯狂,竟要以一村人?的性命去施行一个不知是否有效的禁术,江灵殊自知她定然什么也做得出?来,为今之计,还得先稳住才是。
“你如何知道,这禁术便一定是真的?”她冷冷发问,这一问,却真让玉琉璃怔了片刻。
“如何……”她的眸子一下便失了光彩,口里默默念着些什么,忽又?猛然抬首,厉声道:“我?就是知道!此术是真的,定然是真的!”
“如若,如若不是真的,为何能一直流传至我?手,又?为何能被封为禁术?!”
江灵殊看得分明,她的内心已然动摇,不过强撑着说服自己?去信罢了。
“是啊,既是禁术,为何能流传至今?又?为何连个传闻都不曾……”
“凭他如何?!”玉琉璃打断她道,“就算无?人?用过,那我?来当这第一个人?便是!就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我?也绝不后悔!”
见?她如此决然,江灵殊只得又?从另一面道:“我?听说,你一族世世代代守着这村子,护着这里的人?,你又?如何便能忍心下这样?的狠手?”
“哈哈哈哈哈——”像是听见?了什么万分有趣的笑话,玉琉璃仰首大?笑起来,“如何忍心?我?为何不忍心?”
“莫说他们逼死?了阿燕,便是没?有这桩事,我?也对这村里的人?全无?感情。”
“……”一时间,江灵殊竟不知说什么好。
“你们有没?有恨过自己?的命?”
“……你说什么?”两人?皆疑心听错了话。
对方却也并?不真要她们回答,只自顾自继续说道:“从记事时起,我?便清楚家族世代背负的担子,他们都说,我?族可与神灵相通,血脉之力强大?,乃是这村中信仰所在。但代价即是,族中人?寿数大?都短于常人?,需尽早绵延子嗣,我?父母便是如此。”
“这些年,除了与阿燕在一起时,我?不曾有过一天开心的日子。我?不明白,为何生在这个家族,便要一辈子被困在这村子里,被困在那些祭祀祈福的琐事里,除此之外,竟无?别的选择……可从小家里、外头,都是这么说,都要我?心怀村中诸人?诸事,以神心为己?心,尽职尽责,不可懈怠,我?便也一直这么做,一直尽力对这里的所有人?都好……可我?知道,我?不愿意。”
“我?不愿意,却必须要做,这便是我?的命,你们可能明白?”玉琉璃神色晦暗地扶着棺木道,“我?曾不止一次想过,难道神生来便爱这世间万物?难道他们中就没?有一个憎恨自己?的命运,却因那重重枷锁而不得不假装心怀苍生?”
江灵殊与灵衍闻言,俱为之一震——她们从未想过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只因她们也从未被束缚在一方狭小天地背着道德枷锁做着不情愿的事,但她们知道,她这番话拿出?去对任何一个信神拜佛的人?来说,都无?疑会被看作异端、遭受敌视。
更何况,她本身还是代表着一方信仰的大?巫……
见?二人?久久不言,玉琉璃又?道:“如今阿燕死?了,我?也不愿再装下去,这些年她和?我?受的苦,他们合该拿命来还!”
“慢着——!”见?她足下法阵隐现,江灵殊连忙喝止,情急之下随口道,“那红豆和?雪米呢?她们可是伴着你长大?的,你难道连她们的命都能舍去?”
“哼,”对方轻蔑一笑,“我?那府宅自是不受术法影响,何须你来说嘴?你们若好好待着,也不会横遭此祸。”
此刻正是如入死?局,灵衍的魂魄还在她手内,江灵殊心急如焚却也不敢妄动,但若继续下去,最?先祭出?的便是她那一魂一魄……
情急之下,她看向那棺木,心道一句“得罪”,剑光顷刻间如龙闪过,挟三?成气力直直劈于棺上,棺盖瞬时裂为两半,现出?其?内平静阖眸宛若安睡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