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祲剑杀意笼罩下,羌杳竟然还是愕然一愣,得到了这个回答,脸上完美的微笑终于裂开一条缝,肩膀挨了一剑,洞里止不住地溢出血和魔气。
“那你可知道,当初我为了彻底碎掉魔骨,就连自己的记忆都悉数抹除,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羌杳眼底攀上血丝。
“知道。”陆昃又是一剑,彻底洞穿了他的胸口。
羌杳脸色完全白了:“但你要杀我时,眼里一点动摇都没有,好狠的心……”
陆昃抖落剑上血珠:“你妒心太强,蒙蔽得你该做什么都不清楚。”
羌杳捂着胸口的空洞倒地,眼珠还直勾勾地盯着陆昃,那眼神褪去粉饰,反而纯粹起来:“师父,可是我只是想要你的一个点头,一句认可,我只是想……”
陆昃眉心蹙到一半,忽然目光一凛。
倒地的羌杳忽然萎缩成一具空壳,他竟然逃了。
留下他的声音含着笑钻进陆昃耳中,全然没有方才的狼狈,反而慢条斯理:“做你弟子的日子确是我过得最轻松的两百年,看在这份上,送你一句忠告。”
“——你所面临的敌人并非全部。”
陆昃沉默两秒,还剑入鞘,抬手一招,柔和的力道将昏迷中的孟昭然托起,送到陆昃面前。
他打眼一扫就知道,羌杳的确没有也不能下重手,只是昭然这孩子要强,被羌杳这么一通折腾,醒后怕是要钻牛角尖。
无声地叹了口气,陆昃将他带回了负天宫。
身为负天君,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场战争已经步入尾声。
域外天魔的傀儡虽多,但是也并非无穷无尽,要打消耗战,先死的一定是祂。
更何况,祂还被碎成了五片,其中之二甚至已经被销毁。
而祂在封印的桎梏下,甚至不得不继续沉睡,直到终结的到来。
又过九九八十一日。
三道封印前的傀儡大军大势已去,陆续被剿灭干净。
六界修士打开封印,浩浩荡荡地进去直面域外天魔。
又过七日。
死寂的封印口终于传来动荡,守在外面的修士振奋地看见,三处封印在同一时刻溃散。
这代表着里面的域外天魔已经彻底被消灭干净了。
欢呼雀跃的修士们带着三枚天魔残骸晶核凯旋。
高天之上升起一座阁楼,名为诛天阁,周围漂浮着宛如繁星的牌匾,上面刻着因域外天魔而牺牲的六界修士。
而阁楼正中,五枚晶核作为六界修士共同捍卫的战利品,被放在其中。
六界为此举办了一个盛大的庆典,作为纪念。
这庆典由法天尊牵头主办,邀请了六界所有曾参与过这场战争的修士前来赴宴。
大敌得诛,整个诛天阁都洋溢着松快的气氛。
陆昃躲开源源不断找他问候和敬酒的修士,转身被一只手拉进了重重纱幕之后。
夜明珠的光被这鲛纱挡下大半,陆昃被拽进一片昏暗之中,脸上倒是半点不惊讶。
两人刚互通心意,就一人赴往一线天,一人回到负天宫,域外天魔反扑得厉害,整整九九八十一日,他们甚至没来得及见一面。
大敌诛灭后,关于五枚域外天魔留下的晶核去留,六界又就此议事七天七夜,趁着六界大能都到齐了,一并将善后工作也一一安排了。
直到宴会开场,陆昃才有脱身的机会。
——立马就被逮到了。
陆昃揣着袖子,不慌不忙地转身,笑眯眯地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我二人若是在此私会,不合适吧?”
这几日的议事中,邬如晦以天机阁阁主的身份出席,他手下战功赫赫,让此前痛批天机阁乃是歪门邪道的修士们好一顿溜须拍马,他却始终神色冷淡。
此时他唇角终于勾起笑意,鎏金瞳在昏暗中熠熠生辉:“这么说,你是想去放晶核的高台上?”
“可别,”陆昃慢慢地上前,与他鼻尖相抵,“今天喝酒了?”
呼吸都交缠在一起,邬如晦眸光暗了下去:“没喝。”
“唔,那就好,否则真怕你把为师拉上台去数该亲哪张嘴。”陆昃终于舍得松开他揣着的袖子,去搂邬如晦的腰。
邬如晦沉默一瞬,决定堵住这张翻旧账的嘴。
陆昃被他亲着,还想笑。
感受着紧贴的胸口传来的震动,邬如晦在他唇面上磨磨牙,更深更重地吻了下去。
触电般的酥麻在交缠的唇舌间炸开。
更灼热的气氛在这片昏暗中流淌开来。
陆昃的指腹抚弄片刻邬如晦眼角鲜红的小痣,眸色也深了下去。
就在这时,重重鲛纱被揭开一条缝,法天尊那老和尚刚探进来一个头,就被吓得刷一下放下鲛纱,连连后退,闹了个大红脸:“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