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武双目圆瞪,胸口好似被什么东西勒着,他怒道:“凭我是皇室血脉!沈常安,你不过是贱民生的孽种,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储君之位?”
“孽种?兄长莫不是在骂父王?”沈常安恶狠狠地看着他,随即嗤笑一声,转过身面向退至殿外的众臣。
他抬高声量,微昂着下巴:“提刑司朔羽只有我能杀得,西麟领主只有我能说和。退一万步讲,即便领主看腻了我,为了西麟终究要与伽兰一战,可到底,眼下的臣子有一半都归顺我沈常安。”
他转回身笑着面对沈墨:“父王,您与兄长虽执掌半壁江山,可要细分起来,除去父王手里的,兄长的势力远不如我。权衡轻重,也该知道要选谁。”
沈武在朝中谋划多年,按理应当有不少归顺的臣子,可偏偏为了打压太子杀了闻言昌。一招反击,靠着将死的崇宗帝撤了沈武的几条命脉,如今相比之下,自是不能与沈常安拥有的相比。
沈常安宛如毒蛇般瞧着沈墨:“父王,理应选我。”
沈墨不喜欢被威胁,尤其还是被自己的儿子威胁:“此事,日后再议。”
“日后?是一日后,还是一月后?”沈常安步步紧逼,“父王莫不是忘了,储君之位,早在我愿意帮父王时便已答应了我?”
见沈墨试图拖延,沈武便好似有了靠山,他笑道:“沈常安,你手中势力如何能与我相比?你看看殿外的那些人,皇后失势太子又成了个半死不活的废人,若非你沈常安姓沈,他们如何会归顺于你?”
沈常安抖了抖衣袍上沾到的血迹:“你错了,他们归顺的并非是我,而是西麟领主。莫要忘了,我如今背靠的从来都不是伽兰。”
伽兰有半数权臣投靠西麟,如此一来,若此刻他让西麟出兵,伽兰剩下的半壁江山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沈武望向殿外窃窃私语的众臣,心中忽然没了底。的确,西麟与伽兰势均力敌,此刻任何一方若有偏靠,剩下的一方便是立在了败局之中。此计,他曾对西麟的三首用过。
沈常安走近几步,放轻了声量对沈墨道:“父王的病最多只能坚持一月,若不现在立储,长幼有序,岂不是明着告诉众人,沈武才是下一任帝王?父王,君子一言岂可临时变卦?”
他将目光投向好似要杀了他的沈武:“父王要的是权,要的是伽兰,儿臣如今做到了,甚至远超兄长。怎的?为何还不愿给我?莫不是在父王眼中,也在意皇室血脉这种荒唐的言论?”
“污言秽语,你一个贱民生的孽种你也配?”沈武怒火攻心,陡然提着刀要冲过来杀了沈常安。
却不想刀刃还未落下,忽地被沈墨用力拽住刀柄。
沈武目眦欲裂,父亲为沈常安阻拦他,这足以说明,此刻的沈常安在父亲心中分量!
他的眼眶随之血红,言语也变得激动暴躁:“父亲!你与我说过,燕家不过是颗无用的棋子!当年父亲火烧燕烁公府,不是早就已经将沈常安抛弃了吗?”
他用力挣脱父亲钳制:“父亲果然更偏爱常安。当年一场大火本该将其烧毁,可父亲却心有不忍,拼死从火场中将这个废物救出来。我沈武为父亲谋划半生,却最终落得个被摒弃的下场!”
沈武说得咬牙切齿:“父亲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自小到大,我什么不比沈常安强?文韬武略,阴谋算计,他有哪一点比得上我?”
“我母亲乃是前皇后胞妹,父亲又是现皇后胞弟,伽兰储君本就该由皇室血脉继承。”他恼恨道,“我权势滔天,且又有治国之才。这伽兰,本就该是我沈武的!”
“沈常安一个快死的废物,他凭什么?”
“燕烁公通敌叛国,险些害得父亲死在战场。而如今,沈常安步燕烁公后尘,同样通敌叛国害死伽兰数万将士。如此叛臣之子,如何能当我伽兰储君!”
沈武昂着下巴,眉眼怒垂,加之浑身血污,好似个疯魔的恶鬼:“父亲可要想清楚了,是选他沈常安,还是选我沈武?”
他侧目看向父亲,双手因为愤怒而战栗,一双凶狠的目光,已然是要六亲不认。
而相比之下沈常安倒是言语平静,他笑道:“自是要选我,父王看的是能力,而你,能力早已不如我。”
沈武大骂:“你住口!我与父亲交谈,哪有贱民说话的份?”
他转而向殿内的侍卫挥手,示意将寝殿的门关上,不再让外头的众臣干扰沈墨决断。
寝殿内充斥着难闻的血腥气,满地尸首,也包括替崇宗帝超度的僧人。
光滑的地面血流成河,那些雕工精湛的灯烛,也因飞溅的血液而被浇灭。皇宫,已然成了权势争斗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