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汇报结束，吊瓶中的药也正好用完。护士拔完针之后，应承元便在吴文的搀扶之下走到了宣庭白的病房门口。
门口站着守房门的队员见是应承元来了，连忙敬礼问好。应承元微微点头算是收到，便直接推门进去了。吴文留在外面，与守门的队员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应承元看着躺在病床上还带着呼吸机的宣庭白，手不受控制的握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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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庭白垂眸看着仍然挂在自己手腕上的锁链，好在现在只是稍微动了两下便将自己的手给抽了出来。
系统核心也没有维持住锁链的形状，而是如同他们初遇时一般成为了一个小小的光团子。
宣庭白道：“这是什么地方？”
光团中间咧开了一道大嘴：“宿主，你不要忘了，你我是一体的呀。我毁灭了，你怎么可能独善其身呢？”
但它却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气急败坏，宣庭白连神色都不曾变动分毫。只是默默地揉着自己因为长时间被捆绑束缚而已经麻痹的手腕，许久才应了一声。
光团在宣庭白身边飘来飘去，道：“宿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宣庭白终于舍得分给他一个目光，道：“什么？你说你毁灭了，我难道还要给你哭一个吗？既然你我一体，那你应该清楚我心里唯一的想法，就是要把你给毁灭了。而现在，我的目的达成了，你说我什么意思？”
光团显然没有想到宣庭白会是这么一个反应。
但宣庭白也没有要继续搭话的兴致，现在的他仍然在虚空之中下坠，但可以看到的是，四周是各种各样的画面。
那是各种副本中存档的画面，他也看见了他自己，还有应承元。但比起这一些画面更多的，则是那些他曾经在应承元的电脑文件中看见过的人——在系统副本当中死亡后被强行剥离一部分魂魄的人。
他笑：“这就是你一直呆着的可悲的世界吗？”
“拼尽全力想要收集人类的魂魄，结果到头来功亏一篑，只能靠这些虚无的图象来告诉自己曾经成功过。可惜你现在已经被我们给彻底毁了，只拉了我一个人进来又有什么用呢？”
“我本来就应该为我的轻信赔罪。”
光团似乎并不理解为什么人类会有这样的想法，它仍在诱导宣庭白帮助他修复核心。
宣庭白一手抓住在眼前乱晃的光团，神色冰冷。
光团周身下意识一颤，道：“你要和我一起去死吗？”
宣庭白看着眼前的画面。
这一段画面不属于任何副本，那是他埋在深处的记忆。他看见少年手上那亮闪闪的糖纸，还有带笑的眼眸。那个早就已经被记忆之河吞噬掉面貌的少年竟然在这种情况之下逐渐清晰起来，还真是挺有缘的。
宣庭白闭眼，两只手合在一起，一点一点将剩余核心从中间给撕裂了：“未尝不可。”
没有了在外那无坚不摧的外壳，系统内里核心就仿佛是一块豆腐，几乎是稍稍用力就直接碎成了渣。宣庭白灵魂飘出，看着周围图象分崩离析，看着自己的身体和系统一同碎裂成烟。
“哔——”
原本稳定跳动的图象在此刻变成一条直线，发出刺耳的提示声。
坐在一旁守着的应承元听见这个声响猛地睁开了眼睛，就瞧见那一根直线，昭示着主人的离去。
应承元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图象，又转头去看躺在病床上的那人。
这是他醒过来的第三个星期，除了出其他任务的时候，几乎都在这间病房守着。上面也知道这个情况，也没有给他多安排许多的工作，只是让他好好看着宣庭白，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要立刻上报。
是以，应承元几乎这三个星期的每一天都是听着那规律的滴滴声。
他看见过查房医生叹息着来了又走，也看见过宣庭白因为抽血化验时皱起的眉头。
长时间没有见光让宣庭白的肤色已经开始变得更白，但更显眼的是他苍白的嘴唇。应承元沉默地看着，却惊奇地发现对方的脸上莫名其妙多出来两滴水。
他下意识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才发现那两滴竟是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的泪水。
这还真是第一次。
应承元闭了闭眼，准备去按下病床旁的紧急呼叫铃。
红色按钮在病房内的灯光照耀下闪着光，应承元沉默地看着。但刚准备按下的时候，却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谁扯了扯。
耳畔又响起了滴滴声，他不可置信地转头。而这一次，与对方安静的眉眼撞了个正着。
宣庭白呼吸机下的唇角似乎勾了勾，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呼吸机上的白雾聚了又散，但声音却是极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