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舒看着玉无双拧成一个疙瘩的眉头,对着他微微一笑,轻声劝道。
    “你惩罚过那么多犯人,你知道严刑逼供是什么样的,你希望我承受那些吗?”
    玉无双想到刚才他还在书房里,与义父一起分析的那些事情,想到他平日里如何对待暗牢里的那些犯人,想到沈云舒如果此时不死,孝贤帝必定会将她带走,绝不会简简单单的听她说几句话便相信小皇孙已死。
    若是不将大牢里的所有刑罚经一个遍,她说的话定是不会被取信的。
    玉无双想到那样的场景便有些心如刀绞,手上的力道不受控制的松了几分,沈云舒感受到之后,立刻趁着这个机会将被两人握住的刀狠狠送进了心口处。
    很疼!
    可是一想到要是被追杀的刺客杀死,或者被抓走折磨而死,沈云舒对自己现在的死法顿时满意了许多。
    来的路上想了很多种死法,毒药、撞墙、咬舌自尽……
    可是都被她一一推翻了,那些都不稳妥,也未必能死成,若是再被救回来就不好了,还是一刀扎进心脏稳妥一些。
    沈云舒带着释然的笑意,腿一软倒了下去。
    第154章 无关迟暮(前世篇)
    沈云舒疼的有些蜷缩,玉无双伸手接下马上要倒在地上的人。
    “为何这么选?”
    其实她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活下去的,比如找一个深山老林,隐姓埋名,只不过可能会被追杀一辈子,但只要努力,也是总有那么一丝机会的。
    其实沈云舒自己也不是很明白,自己为何这么选。
    她本应该是一个几千年后的看客,看着历史的舞台上,上演的一出出精彩绝伦的折子戏。可是冥冥之中却有一双不知名的手将她推到了台上,身临其境许多年,如今早已分不清什么是戏里什么是戏外。
    “我与镇北王府、与乐安公主、与一切与小皇孙有关系的人都有交集,迟早的事情。躲也未必能活,没意思的很,不如轰轰烈烈一些,这样还值得。”
    她死了,便没人知道小皇孙到底去了哪里,她与净云的交情并无第二人知晓。
    而且小皇孙若是在朝臣和百姓的眼中已经死了,那他不管是不是真的活着都等同于死了,只要那些有可能支持小皇孙的大臣们也找不到小皇孙,孝贤帝慢慢就会放下戒备,不再揪着小皇孙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这件事情不放。
    沈云舒拉着玉无双的手,用力握了一下,放在自己腰间。
    “我的香囊,你记得的。”
    玉无双视线顺着手看过去,见沈云舒的香囊不见了,便知她还留了后手,只是现在人多不能明说。
    不过大约就是小皇孙没有死,所以她才为了保护小皇孙这般做。
    “我知道了。”
    听到玉无双的回答,沈云舒笑颜如花,隅中的耀阳照在她的脸上,如雨中透明的山荷叶花,冰清玉洁、朝颜若露,仿佛自带一身清白傲骨,无人能够亵渎。
    “多谢你帮我许多,若有来生,我再去寻你,到时你还叫玉无双可好?你若是改了名字,我该找不到你了。”
    玉无双原本隐忍的眼眶再也兜不住心底的悲伤,一滴泪水滴落在沈云舒染血的心口,与血色一起晕染开来。
    “我自小没看过许多诗书,哪里起得出这么好的名字,来生,还要你来给我起名字啊!”
    沈云舒轻笑,她想说,这首诗其实很简单的,在几千年之后的后世几乎人人都会。
    她还想说,这首诗虽然流传甚广,但她也从未见过如面前这般,与这诗如此相配之人。
    她还想说很多,但随着精气神儿慢慢消失,眼神也开始逐渐涣散,已经看不清面前那张如玉的面庞,耳边风声阵阵,她只能艰难的听到自己逐渐弱下去的声音。
    “来生,我想有一个像王妃那样温柔的娘亲,有许多亲朋、姐妹,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子,到时候,我会种上满院子的青竹。
    你若是还有机会认识我,我带你去我的院子,给你看我种的竹林。
    那时我定然已经学会了武功,可以与你在竹林里切磋,不用再等着你来救我。
    还有,我还可以做一支竹笛送给你,你长得极好,长身鹤立、白衣竹笛,最适合你了。
    我幼时曾听过一曲好听的民间小调,到时我教给你,你吹给我听……”
    玉无双抱着已经毫无反应,如同睡着了一般的沈云舒,眼睛被泪水朦胧的看不真切却也始终不敢错开眼,就怕一眨眼,怀里的人就再也看不见了。
    看她走的那样洒脱,他甚至不敢说一句,‘玉某无能,一直倾慕姑娘未敢明言。’就怕自己这话若是出口,便叫她添了牵挂,不能自在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