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口口声声说自己痛恨资本家,但是他的每一步行动都是在保护和纵容他们。”一个明媚的下午,球场草坪上洒满金色的阳光,莱伊站在栏杆边看卡卡训练,她身侧是自己的小舅舅帕斯特。
肌肉和汗水镀上绚烂夺目的光辉,米兰的老队员还好,坐在球员席上的青训队员不住往这边看,想仔细端详一番在欧洲说一不二的大人物以及那位超富有的大小姐的样子。
“这里面有个问题,你没有意识到。”帕斯特指点她,“那就是对于鲍尔森或者南希来说,他们宁愿培养出超大型财团,也不愿意将这些公司全部拆分,因为体量大意味着实力强,当这些集团走出美利坚土地对外投资的时候,能够进一步推动美金的流动,树立美元的权威。如果他明天砍掉摩根大通的投行业务,空出来的市场份额极有可能被别的地区企业抢占。”
“你知道这些银行家,或是对冲基金经理做的事情吗?”在接连不断的哨声中,莱伊终于问出了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帕斯特想了很久,久到莱伊以为他不会再给出一个答案的时候,他终于缓缓开口:“如果你指的是高杠杆和乱七八糟的金融衍生品,我当然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管呢?”莱伊抬头看他的侧脸。
她们两个的侧脸弧度相似得出奇。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他双手插进口袋,微笑起来,“如果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任何弥补方式于它而言都毫无意义,不过是在摇摇欲坠的建筑外立面上修修补补,搞不好那还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我不管,是根本没有办法管,平凡人尚且有诸多不想做却不得不做下去的事情,更何况是我们。我经常在想,有时候任它倒塌未必不是一种新生。”
“但这很残酷。”莱伊说。
“是,的确很残酷。”
“你真的要放弃联合援助计划吗?西班牙、葡萄牙、冰岛、希腊、意大利这些地方的金融业几乎不堪一击,被潮水淹没只是迟早的事情。”
“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不是每个人都支持去援助别人,首先我们需要拯救那些大银行,苏格兰皇家银行、德意志银行和法国巴黎银行是欧洲金融业的支柱,没有放下承重墙先去修一些矮墙的道理。再然后是德意志并不配合我们的行动,他们有自己的想法,自愿为储户的资金做出担保,显得道德格外高尚,只不过我不清楚她们有什么资格担保那几万亿欧元,就凭电视里的一句发言吗?”
“你看,大西洋对面至少在这种时候很团结,但这里什么都乱七八糟,我和你的想法一样,支持由官方出面同时使用资金援助和接管产业两种方式,在美利坚,这很容易就能执行下去,至少在你带头站出来后,杰米·戴蒙和巴菲特不可能两人唱对角戏。但在这里,汇丰和渣打仗着自己在亚洲庞大的业务跟英格兰唱反调,巴克莱银行拿到了海湾国家主权基金的援助资金,就也不在乎欧盟帮不帮它,德意志银行巴不得那些小银行全都倒闭它一家独大。你会发现这很棘手,莱伊,有些事情既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那就各扫门前雪好了,处理好西欧三巨头的经济,然后我们再来谈什么冰岛、爱尔兰或者东欧。”
莱伊视线被球门吸引——刚刚卡卡踢进去一个球,现在正在跟队友合掌庆祝。
“需要多长的时间,我们才能从危机中走出来?”莱伊目视前方,轻声问道。
“不知道。”帕斯特说,他眼神透过球网,不知看向何处,“但一定会很漫长,因为我们没有摩根。”
约翰·皮尔庞特·摩根,摩根财团的创始人,他曾在上世纪初的大危机中,身先士卒拿出大笔资金拯救金融业,最终帮助美国政府顺利渡过危机。
“其实我很羡慕鲍尔森,因为他遇到了你们。”
聪明,狠辣,却而慷慨的一群资本家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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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一个周日,华尔街九大银行的首席执行官被传唤到财政部接受政府最后的通牒。
注资,控股,按时给政府还钱——每家银行都得接受这个计划,无论是没钱的花旗、美林还是有钱的高盛或摩根大通。
当天财政部前被记者围得水泄不通,所有的银行家们从闪光灯下穿过台阶,人群嘈杂而疯狂,使得他们看起来就像是在走一场盛大的晚宴。
长桌两侧,一边坐着美联储、财政部和联邦储蓄保险公司的首脑,另一边则坐着银行家们。在桌子的尽头,巨大的天花板上摆着两幅巨大的人物画像,分别是乔治·华盛顿、亚伯拉罕·林肯,在他们的注视下,影响这个国家未来的一场关键会议正以一种极为简单的方式召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