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非我族类 > 第109页
    我在心中嘲讽:这个德国人以为我是笨蛋吗?这一定是个圈套。
    于是,我冷笑着讥讽道:“说的真是好听,不能见死不救?那么,当你开着轰炸机向无辜的人们投放炸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是谋杀?当你的德国军队屠杀犹太人,波兰人,还有其他数万欧洲无辜人民时,你有没有想过那是恶魔的行径?”我再次想到我的战友们焦黑的尸体,顿时滔天的怒火漫上心头,哽咽着几乎说不下去了,只能用压抑地哭腔怒吼:“我真他X的想现在就杀了你!”
    我想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吓人,也很狼狈。
    男人垂下眼,幽暗的烛火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出了口恶气,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屋子里又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很久以后,男人垂着头,低声说:“我杀过人,在战场上,那是敌方的士兵,我的子弹射进了他的头颅。”
    失血过多的我正游走在昏迷的边缘,我抱着枪,用鼻子哼了一声。
    ——该死的德国狗,我不是你的牧师,不要对着我忏悔。不然,我也许真的会忍不住让你也尝尝子弹的滋味。
    男人却还在继续:“但我来到英国并不是为了向你们的城市投放炸弹……我是一名军医,是来寻找解救那些被你们击落的战友。他们也许也像我和您一样,受了伤流落野外得不到救治……可惜,我自己的飞机也坠毁了,我跳伞后来到这里,遇见了您……也许这正是上帝的安排,我没能如愿拯救我的同胞,至少,请让我帮助您……”
    我蹙紧眉,有一丝犹豫,当然,我绝对不会因为这个男人说的真诚就相信他。那个时候,我坚信所有的德国军人都是狐狸一样的狡猾的混蛋。然而我的确担心这样下去,也许我撑不到救援的到来,也无法将男人交给我的上司们处理。
    ——我不能让一名战俘在我的手中逃脱。
    男人觉察到我的疑惑,劝说道:“反正枪在您的手中,请您放心,我是不会反抗的。如果您依然不愿意相信我,请用枪顶着我的头,如果那样可以让你觉得安全些的话……”
    我最终被这个男人说服。我翻遍这个屋子,在衣橱的角落里找到了一卷钓鱼线和一个鱼钩。男人的眼睛亮了,点头道:“这些正是我们需要的。”
    我松开他身上的绳子,按他所说的,拖着枪柄抵住他的脑袋,威胁道:“动作快点,不要耍花招。”实际上,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接近极限,端着枪的手臂直打哆嗦,几乎连枪都握不住。
    男人抬起头,冲我宽慰地笑笑,隔得这么近,我无法忽视掉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那里面闪动着温柔的神色,就像阳光照耀的海面,湛蓝平和,似乎能给人带来安定的感觉。
    但我很快挥去心头那一丝暖意,那一定只是重伤的病人对于医生出自本能的信赖。但这个人虽是医生,更是敌人,我……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男人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叠得方方正正的手帕递给我:“可能会很疼,如果您受不了请咬紧这个。”
    我扭头,不屑去接受他的好意。
    男人笑笑,将手帕放在我的身侧。然后动手撕开我的腿右侧受伤那块的军裤。他拿着蜡烛,借着烛火检查我的伤势,神色严肃,到真的挺像一个敬业的医生。
    稍稍清理干净伤口的边缘,男人饱含歉意地对我说:“我要开始为您的伤口进行缝合,因为没有麻醉,可能会很疼……”我用枪口抵紧他的额头,不耐烦地说:“少废话,我好歹也是个军人……快动手!”
    男人听完,倒是笑了,点头说:“好的……请一定要忍住。”
    缝合的过程非常得煎熬,我一生都不想再回忆起。只记得后来我还是咬住了男人的手帕,不止如此,我甚至不再记得拿枪抵住他的头,反而揪着他的手臂,抓得非常紧。
    终于结束了,男人和我都松了一口气,他冲我竖起拇指:“您真的很了不起,一声都没有吭……您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士兵!”
    我有些脸红,重新端起枪对准他:“少罗嗦,去拿绳子。”
    男人又被我绑了起来,这回我没再让他淋雨,把他拖到墙壁边依着。男人闪着亮晶晶的眼睛,似乎要道谢,我忙扭开头。
    ——才不是因为你刚才为我疗伤,只是……
    ——只是国际战俘条例说:不能虐待战俘!
    后来我们谁都没再说话,我靠在木头椅子上,疲倦地闭上眼睛。
    54、水晶头骨争夺战-第四战(下)
    夜很静,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我似乎能听见男人的鼻腔中的呼吸,缓慢,不疾不徐。
    这样过了许久,他又开口了,很轻,像梦呓一般:“您睡着了吗?”
    我立刻回答:“没有,怎么?想趁我睡着的时候逃脱?或者杀了我?”
    男人笑道:“当然不是,请不要忘记,我还被您绑着呢。我只是睡不着想和您说说话,不知是否会打搅到您?”
    我没搭理他。男人自顾自地说开了:“也许很唐突,我很想知道您的名字?”见我不回答,他又问:“战争之前您是做什么的?我是一名医生,当然,这您已经知道了。”
    “……教师,”我想了想,还是回答了,“我在学校教孩子们文学……”
    ——我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告诉这个男人,也许只是因为这个雨夜太安静了,静到让人寂寞。
    “啊……很好的职业,”男人微笑,接着问:“您怀念当教师的时光吗?”
    我沉默,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手中书本的油墨香,沾满粉笔灰的手指……我怎么会不怀念那段战前的短暂和平?也因为如此,我憎恨可恶的德国人和他们的盟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