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寻鹤看了眼那信纸:“是陛下?”
“嗯,要修筑太学,没钱了。”
景王谋逆一事将明帝的身子摧垮大半,原就积劳成疾,那之后更是弱柳扶风的,甚至还自发修炼出了新的武功招式——吐血。
朝臣们一旦在朝堂上折腾出大动静了,哪派又和哪家争执不休了,明帝实在劝慰不住,便咳嗽吐血晕倒一条龙服务。
听闻头一次这般招待的时候,险些没将那俩吵架的大臣吓死,跪在大殿外嘀嘀咕咕地先自行跟九族挨个道了声抱歉。
但这两家都是多少年的清贵人家了,传了不知道多少代,估摸着明帝清醒过来的时候,只怕还没数过半数。
虽说明帝并无大碍,但吐血这种事情,总归是不好成习惯的,今日是无事了,谁又能却保下一次还是无事?
谁愿意掏出九族陪明帝做赌,成全他一身圣名?
更何况他这般,朝臣们实在是不敢再争执吵闹,就连上朝的最后一点发疯的乐子都没了,瞧着也是日渐憔悴下去,硬是把朝堂闹出了冥堂的架势来。
最后明帝实在瞧不过去,干脆退位做了太上皇。
其实他心中也清楚,自己若是活着,总归是能震慑朝堂。可倘若是病死了,只怕原本那些好不容易压下心思的又要活络起来,日后休说朝堂稳定,就连皇帝是谁都不大好说。
活着的性价比着实还是高了些。
只是苦了萧明锦被赶鸭子上架,好在自从景王谋逆后,小太子便好似一夜之间便长大了般,比着从前也不知稳重了多少,处理朝政也还算是顺手。
江寻鹤作为太傅在中都内盯了两年,便顶着地方讲学的名头,同沈瑞回江都猫冬了。
萧明锦还时时写信过来,只是信上不是问问朝政大事,便是伸手掏钱,越发一股子市侩嘴脸。
江寻鹤走近了,将裹在外面的油纸解开,捏着块桂花糖糕递到沈瑞唇边。
沈瑞张嘴咬了一口,手中却把那信递到江寻鹤面前,虽然什么都没说,可他挑着眉眼,明显是有种莫名的得意之色。
只怕是那信上写了什么惹他高兴的,擎等着江寻鹤去看。
江寻鹤看破却不说破,只当做不知道,顺着他的心意接过,一眼便瞧见了被沈瑞刻意用手指点着的那句“表嫂虽而今只捡着个清贫育人的官职,但到底也是家大业大,只稍稍拿出些,便足以修建十所太学了。表哥也心疼心疼朕吧,朕着实是被那群大臣逼疯了……”
江寻鹤眼中生出些笑意来,他故意只盯着信瞧,好似半点没瞧见身侧的沈瑞那副几乎将尾巴高高竖起的得意模样。
片刻后才故意道:“嗯,情真意切,还算是言之有物,明日叫清泽去账上取钱吧。”
沈瑞瞧着他神色如常的模样皱了皱眉,他稍稍支起些身子,手指勾在江寻鹤的腰带上将人扯近了些,仔细打量过他的神情,有些不满道:“江寻鹤,你故意的是吧?”
江寻鹤忍了忍,最后禁不住般撇开眼笑起来,摆明了是故意哄他高兴的。
沈瑞“啧”了一声,重新倒回藤椅里,不大满意道:“没意思。”
不单是说江寻鹤,也是在说他自己,床榻上都争不出个名堂来,而今这般在名头上争,倒显得他多小气般。
可他到底还是不高兴,四下瞧了瞧,最后拿那糖糕撒气:“不好吃,不吃了。”
江寻鹤无奈的笑了笑,眼中盛着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他轻声道:“原是我想岔了,如意大人大量,宽恕我几分吧。”
“不若今夜让你在上……”
沈瑞一把捂住了他的嘴,皮笑肉不笑道:“江寻鹤,我而今已不是三两岁了,这样的陷阱你已经给我挖过不下十次了。”
他若是还信,明日就干脆把名字倒过去写算了。
江寻鹤握着他的腕子,拇指指腹在他手腕内侧轻轻摩挲着,带着些安抚的意思。
沈瑞扬着头瞧了他好一阵,才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你知道的,我从小就没人疼爱……”
“再多说一句,你今夜就同很怕人和会哈人一起住猫窝去吧。”
他已经为这漂亮鬼装可怜的把戏买单上百次了,今日,决计不会再上当了。
不就是一张漂亮脸蛋吗?哼,他早就看腻了!
江寻鹤听见他这话好似才将将想起来般,忽而道:“听闻你给两只狸奴取了名字,但是它们两个瞧着却不大乐意。”
原先的“很怕人”这会儿也不怕人了,已经能熟练地听到自己这名字就跟着那乌云踏雪一并哈人了。
沈瑞看了一眼,摇了摇腰间的荷包,又抬手指了指自己:“我,衣食父母。”
江寻鹤垂了垂眼,状若不经意道:“听闻你从前在中都也养了不少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