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80
    “……什麽證?”聞九則怔了一下。
    “‘就是個證明而已, 沒必要’的那個證。”薛鈴眼睛裏的笑意更加明顯,她忽然哎呀一聲,“天這麽晚了說不定民政局都下班了, 要不還是算了。”
    她說完作勢要走, 被聞九則一胳膊勾住脖子拉了回去。
    “婚姻也歸管理局管,二十四小時工作。”聞九則拖着她,轉身又再次走進管理局大門。
    薛鈴當然知道, 她來時都查過了,知道優撫安置、福利和獎章發放,以及婚姻登記都在這個管理局大樓。
    兩人進了又出,出了又進的身影不出意外引起了注意。
    剛才出去時是聞九則彎着腰被薛鈴捂住嘴巴拉出去的, 現在是聞九則從背後勾着薛鈴的脖子把她拖進來的。
    “你放松, 你這樣像是抓人逼婚, 待會兒工作人員懷疑我不是自願的了。”薛鈴捏他鐵箍一樣的胳膊。
    “現在都是自助登記, 沒有工作人員。”
    這一點薛鈴倒是不清楚,她還沒來得及查那麽多:“這麽簡單,就像在銀行自助取款機上操作一樣嗎?”
    “不, 還要考試。”聞九則說。
    薛鈴:“……”你真是随口就來, 你看我信嗎?
    “你等等!”薛鈴掙脫開他的胳膊,清清嗓子, “在那之前, 我還有東西要給你。”
    “我現在沒有什麽很好的東西能送出去, 所以我想把剛才拿到的東西當做禮物送給你。”
    聞九則瞬間猜到:“想把你的歷史之心獎章送我?”
    難怪她要先來拿獎章,原來是想和他交換獎章。
    薛鈴拉過他的手,變魔術一樣在衣服裏掏出個東西, 放在他的手心裏。
    紅色絲絨小盒子,那個大小放不進歷史之心獎章。
    聞九則:“……”
    “你以前送過我一條項鏈, 可惜弄丢了,我醒來之後就沒見過它了,現在用這個代替。”
    “所以,裏面是項鏈?”聞九則的表情很奇怪。
    “你打開看看。”薛鈴忍笑。
    聞九則的手襯得盒子都變袖珍了。他打開盒子,裏面是兩枚戒指。
    “剛才在商場,趁你去找人送貨到家的時候買的。”薛鈴牽着他兩根手指晃了晃,“你喜歡嗎?”
    聞九則看了兩眼戒指,擡手壓上她後腦勺,薛鈴瞬間被迫埋進了他的胸口。
    旁邊忽然響起一個陌生人壓抑不住興奮的聲音:“快來看熱鬧,那個第一不死小隊的刺頭被人求婚成功了,就在登記處這裏!”
    “真的,我沒騙人,你快來……”
    薛鈴和聞九則同時轉頭看去,那個工作人員才意識到自己聲音太大,拿着通訊器尴尬地遠離了他們。
    不過,周圍像他這樣拿着通訊器表情八卦的人不少。
    聞九則放開了薛鈴,皺眉在胸口捶了一下,表情有點不爽地說:“安靜點,跳什麽跳!”
    周圍說話的聲音瞬間小了下去。
    薛鈴:我覺得他不是在說你們。
    她也悄悄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胸口,輕吸了口氣。
    “不舒服?”聞九則立刻注意到,手跟着就按上去了。
    他感受了下這個單薄胸膛裏的跳動頻率,從随身攜帶的包裏掏出一枚注射器,熟練地給她紮上。
    “不舒服要立刻跟我說,你才複生不久,身體還比較脆弱。”
    “那你呢,這樣沒事嗎?”薛鈴也擔心地摸摸他的胸口。
    “不管它。”聞九則無所謂,“炸掉了重新長一個。”
    薛鈴:“……”
    別說這麽恐怖的話啊!
    聞九則若無其事地把她推到一臺機器前,點開婚姻登記,刷了兩人的身份證明,申請登記結婚。
    接着薛鈴發現他剛才那句“要考試”竟然不是胡說八道,真的要考試?!
    “怎麽真的要做題?考不過怎麽辦?”薛鈴多年學生應考DNA瞬間動了,揪住聞九則問。
    聞九則垂眸看她有點緊張的樣子,深邃的眼皮褶子都笑深了兩層:“不可能不過。”
    “試卷”裏很多題目,一眼看去,包括“是否知悉對方身體健康情況”、“是否知悉對方債務與信用情況”。
    旁邊還有便攜的“申請查詢”按鈕,以及財産公證和模板婚姻協議。
    甚至還有關于生育孩子問題是否達成一致的詢問。
    當然他們兩個現在是生不了孩子的。
    底下還有一排提醒,表明問卷會存檔,請謹慎填寫,在未來遇到婚姻糾紛時會作為憑證。
    往下拉還有更加詳細的日常問卷,“相識日期、地點”“對方喜惡口味”等等。
    這一部分填完了待會兒還會結婚雙方交換打分。
    如果分數太低就會提醒是否要再考慮一下。
    薛鈴看得眼花缭亂,轉頭去看旁邊聞九則是怎麽填的,發現他已經快勾完了。
    “這麽快,你都不看題目就瞎勾瞎寫嗎?”
    薛鈴最讨厭考試的時候遇到這種同桌,她還在看題目,隔壁都翻頁了。
    她也只好趕緊埋頭寫。
    寫完後雙方交換查看,薛鈴才看到聞九則勾選的財産分享,就見他直接把頁面劃拉到最底下,給需要打分的地方寫了滿分,最後簽字搞定。
    薛鈴:“……你都沒看。”
    聞九則:“有什麽好看的,随便你寫什麽都給你滿分。”
    他甚至催促起來:“快點,別磨蹭。”
    急什麽,她還能跑了嗎?
    薛鈴寫上自己的名字,看到機器上跳出來的登記成功頁面。
    “這樣就可以了?”薛鈴伸出手指點着屏幕上的恭喜字樣。
    聞九則捏過她點屏幕的手指,動作絲滑地給她戴上了戒指:“現在可以了。”
    “還有我的,我自己戴還是你來戴?”
    明知故問。薛鈴拉過他的手指,捏着他的指根抱怨:“你知道你手指這麽粗,多難選合适的戒指嗎。”
    幸好她匆忙挑選的這枚尺寸還算合适。
    一枚素圈箍住了他手指上隐約的疤痕,又新又亮的戒指和他的手有些不搭,像是草原上的野生豹子套了個項圈。
    但聞九則自己很滿意,伸手把戒指往指根處推了推。
    “走,回去了。”
    商場送回家的東西,已經被智能管家大致擺放收納好,迎接一對新人的是幹淨整潔又充滿生活氣息的家。
    燈光亮起,客廳裏的一大束花也印入眼中。
    “花是智能管家準備的?”聞九則問。
    “是我準備的,送給你的花。”薛鈴說。
    聞九則神情怪異地沉默,看着不太像是高興,仔細辨別甚至能感覺到他有點警惕與懷疑。
    他捏住薛鈴的手,忽然觀察她戴着戒指的手,又湊近嗅她的味道,接着在這個顯得有些陌生的家裏環視一圈。
    薛鈴都被他弄糊塗了,拍拍他的胳膊:“你怎麽了?”
    哪有人收到花這個反應啊?
    聞九則沒說話,拿出通訊器,聯絡了一個人。
    “今天清晨,我在你們那裏接走了薛鈴,沒錯吧。”
    電話那邊聲音驚疑:“是,沒錯,怎麽了,薛鈴身體有什麽問題嗎?”
    聞九則挂了通訊,又打了一個:“剛才,我和薛鈴在管理處那邊登記結婚,你看到了嗎?”
    “當然看到了,我辦公室就在旁邊,所以你現在聯絡我是想找人分享喜悅?不會是想我送禮吧?”
    聞九則确認完就挂掉。
    他緊繃的身體放松了點,再次看向薛鈴:“你今天怎麽突然對我這麽好,一整天都沒跟我生氣,主動提出領證,還又送戒指又送花?”
    薛鈴服了:“你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
    “我就是覺得你找我這麽久太辛苦了,想給你送點禮物,你至于嗎?”還給他懷疑上了。
    薛鈴無語又想笑,還覺得他有點可憐,把他的腦袋往下拉,親了親他的臉。
    “你怎麽想的,我活生生站在這裏,還能是假的嗎?”
    “……”
    “聞九則,你是不是變傻了一點?”
    “對,腦子被你吃掉了。”聞九則抱着她坐到新的沙發上,“不是假的,那我們繼續。”
    這下輪到薛鈴懷疑了:“你不會是在裝可憐,騙我主動吧?”
    …………
    聞九則很少睡覺,對解凍者來說,用特殊藥物來維持精力是比通過睡眠來恢複體力更加方便快捷的辦法。
    但偶爾他也會回到不常住的房子,在黑暗中睡一覺。
    通常這一覺他會睡很長時間,直到隊裏的人提醒他該出任務。
    長長的睡眠會給人帶來記憶錯亂,偶爾他會以為自己還在很久以前的末世時期,還在尋找薛鈴的路上。
    剛醒來的那一刻,他的腦子就會習慣性地想起還有未完成的任務,沒找到的人。
    于是眼睛還沒睜開,眉頭就下意識先因為緊迫感皺了起來。
    在記憶混亂的幾秒鐘內,光亮透過白色紗簾刺進眼皮的縫隙。
    不是他習慣的昏暗。聞九則擡起手背搭在額頭上,感到一點涼涼的觸感抵在眉心。
    睜開眼的第一秒,他看清自己手上的戒指,忽然間驚醒,側頭往身邊看去。
    他的旁邊躺着一個人,背對着他,只有黑色的長發散在枕頭上。
    是薛鈴。
    她回來了。
    他們昨天一起做了很多事。
    新婚。
    對,是真的,不用再找了。
    聞九則向自己确認了一遍,肩膀慢慢放松地落回了床上。
    薛鈴還在熟睡,從聞九則的視角只能看到她的耳朵和臉頰。臉頰上的細小絨毛都在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着。
    盯着看了一會兒,聞九則靠近過去,伸手把人連着被子一起抱住。
    被他勒醒的薛鈴眯起眼睛,因為這個太過明亮的室內光線,把腦袋紮進了枕頭底下。
    片刻後,她忽然腦袋一挺:“不對!幾點了,我們今天不是準備去給漪姐掃墓嗎?”
    她扭頭去看聞九則,發現他安詳地閉着眼睛。
    “聞九則?聞九則醒醒,不要睡了,起來。”
    她喊了好幾聲,聞九則一點反應都沒有。抓他耳朵捏他臉也沒反應。
    “你再裝?”
    “沒聽說過誰結婚第二天去掃墓的。”聞九則閉着眼睛說。
    薛鈴坐起身,被子卷動幾下,風漏進被子裏。她湊近聞九則,手指撥動他的睫毛:“快起來,快起來。”
    聞九則含笑睜開眼,看到她在接近正午的明亮光芒裏,朝他這邊倚坐着,沒有遮掩的皮膚是脂膏一樣的色澤,頭發垂在胸前,隐約露出紅的底色。
    手不由自主往上覆蓋住她滑膩的肩背,聞九則一口咬住她垂落的發尾。
    “我們今天不出去了,好不好。”
    薛鈴從狗嘴裏奪回自己的發尾,從他身上踩過去:“不好。”